“这会儿外头用膳的人如此多,大哥哥现下回来哪里还有位置,咱们这个隔间宽敞,倒不如将就一下。更何况都是一家人,出门时祖母也说了,咱们该互相照料的……还是说大哥哥不喜仙儿这个妹妹?不愿与妹妹同席?”
周芙仙把老祖宗搬出来,又将话说死了,绕是周瑞祥再如何不愿也只能坐下。
有沙弥将精致的素菜一道道端上来,周芙仙看周瑞祥坐得离自己与许世兰远远的,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嗤笑。不过是个庶生子,因为有点利用价值才被她们捧着,没想到这家伙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祥表哥尝尝这个菜,”在周芙仙隐晦的眼刀攻势下,饶是许世兰再如何怕羞,也还是鼓起了勇气,殷勤地与周瑞祥互动起来。
“谢谢许家表妹,男女有别,我还是自己来就好。”周瑞祥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就连边上的周芙玉与张清胭都能察觉到他满心的抗拒与尴尬。
“佛堂的用膳时间不比家中,一会儿时辰到了庙中的师傅就该来收拾了。世兰表姐一片心意我们心领了,咱们还是快些用膳回去罢。”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周芙玉也不好眼睁睁看着周瑞祥吃瘪,开口解围道。
……
兵荒马乱的晚膳终于结束,直到踏进禅院时张清胭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哼,”周芙仙不满地瞪了如释重负的张清胭一眼,还当前者是在替周瑞祥松气,别过头迈着高傲不屑的步伐带着许世兰离开。
方才用膳时张清胭就一直在担心若是萧丛到膳堂来,被周芙仙认出来该如何是好,所幸到用完晚膳萧丛也没有出现。张清胭叹了一口气,没有解释的意思。因着方才周芙玉“不识相”地打断了周芙仙表姐妹的好事,表姐妹二
人心中不虞迁怒于她也属正常,她可没有与这二人计较的意思。
“姑娘先喝口水漱漱口再用药,”一回到自己的禅房,翠羽就拿了药过来,“奴婢跟方丈打过招呼,膳房里一直给姑娘晾着凉粥,晚些时候姑娘再用些,也省的饿坏了身子。”
张清胭点了点头,接过翠羽递过来的水漱口。她的口中有伤,又不好叫周芙仙等人看出问题,是以方才用膳时也是费尽了苦心。
“姑娘怎么又出血了?”翠羽接过痰盂一见漱口水中带血丝,立马紧张道,“可是方才用膳时姑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您口中的伤还未恢复好呢!”
张清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方才用膳时周芙仙一直暗中留意着她,虽有必须清淡饮食做借口,但为了打消周芙仙的疑心与周芙玉兄妹二人的担忧,张清胭还是吃了些不易咀嚼的东西,这才撕裂了口中本就还未愈合好的伤口。
“都是翠羽的错,呜……”翠羽抬手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还好叫张清胭身边的雾霭反应极快地拦下。
见翠羽哭得伤心自责,张清胭十分无奈,只好扯过雾霭的手再度写写画画。
“姑娘说她并不怪你,只是叫你日后一定要心细小心些,”雾霭转述了张清胭的话后,犹豫了下又开口道,“这次若不是姑娘命大,等你我赶来时只怕姑娘早就……府上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姑娘单枪匹马一人,若是咱们这些心腹还不能替她分担,姑娘还能依靠谁呢?”后边的话却是雾霭的意思,不过张清胭也没有戳穿她的意思。
若是细究起来,她身边的三个丫鬟,只有翠羽反倒是最得张清胭信任的。雾霭与霞光即便是有身契在自己手上,但到底萧丛送来的人,如何能及翠羽自幼跟
自己一道长大的情分?只是这次的事确实让她对翠羽有些失望,也是时候给她个教训了。
简单漱了口,又叫丫鬟给自己细细上了药,梳洗后张清胭便爬上了床。
曾子曰:每日三省吾身。张清胭自幼受张寅亲自教导,开蒙时学的就是男子的书,自然也受了张寅的影响,一躺上床,满脑子便开始回顾今日发生的一切。
“今日没有好好给大哥哥与语婷姐姐创造机会委实不该;还有没机会好好试探周芙仙前夜一事也是败笔;明日后便要启程回去,接下来都要与周芙仙那对表姐妹在一块,那人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扣扣,”张清胭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便听禅房的窗户轻轻被人扣响。
幽暗的灯火下,只见少女原本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眼中绽出惊喜的光,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三两步便跑到了发出响动的窗前。
“如果不是敬王……”小姑娘站在窗前的那刻莫名又开始踟蹰忐忑。
窗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张清胭的动静,疑惑地又敲了敲窗沿。张清胭还不敢肯定外头的是不是萧丛,想出声询问,但碍于口中有伤,加上前两日刚刚受了惊吓,杯弓蛇影……最后只能忐忑地也学他敲了敲窗沿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