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无奈叹息,京城之中哪哪都好,外头的人哪个不是拼了命的想挤进来,便是把女儿嫁进京中都是一种体面。可谁又能知晓,越是华丽的背后越是肮脏?尤其是这种外表光鲜的世家背后,往往都脏到烂了。
“老奴知晓让小姐如今这幅样子再去应付她们实在委屈,奈何咱们活在后院的女人都不容易,小姐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仙逝的夫人与远在江南的老爷好好想想。”
自家小姐毕竟还是年幼,太过善良。
“小姐,思虑过重实在伤身……”钱嬷嬷还要再劝,却见张清胭嘤咛一声竟直接扑进了她
的怀中呜咽起来,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中。
张清胭自小聪慧,又何尝不知道钱嬷嬷所言的道理,只是她如今委实累了。实在是做不到带着面具再去与这些人周旋演戏,谁知道那个妆奁究竟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这个府上又有多少人,是间接或者直接害死她母亲的凶手?
可悲的是自己竟把这些人当成亲人,眼巴巴地把自己送到了杀母仇人手中。
钱嬷嬷本是出于萧丛的吩咐,这才被送到了张清胭的身边。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发现了这姑娘不仅是个心大有主意的,更是个良善的不行的性子,时日长了她也对张清胭生起了真心的欢喜。
此刻见她哭得伤心,钱嬷嬷也有些心疼,一直耐心地柔声哄劝着,直到张清胭哭得累了,才开口道:“姑娘如今这状态再待在府上难免要叫人看出端倪,倒不如就此寻个由头好好出去避避,待您心情好些了再提旁的,如何?”
张清胭扪心自问无法在仇人面前带着假笑,更逞论要与许氏虚与蛇委。这些日子许氏忙于中公俗事,不曾亲自来探望,可等那日叫她抽出空来亲自过来……张清胭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控住得住汹涌的恨意。
躲出去一段时间,等想清楚了再回来也好。
张清胭想通后,一抬眼便看见嬷嬷身上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又有些窘迫,弱弱问道:“可是我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贸然说要出府,祖母那……”
“老太太那边自有老奴来想办法,姑娘先好好将晚膳用了。”钱嬷嬷见张清胭终于想通了,心下欢喜,说到由她来想办法时,面上不免
带上了一分桀骜之色。
也是,毕竟是从端淑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人,以钱嬷嬷的资历,没点手段又怎么可能?张清胭自嘲地勾了勾唇,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钱嬷嬷见张清胭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喜欢。
没人知晓,她除了是端淑长公主的教养嬷嬷外,还是自小将萧丛一手带大的奶嬷嬷。旁人或许不知,但钱嬷嬷可是对自己这位小主子了解得透彻,这张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主子那可特别着呢。
钱嬷嬷不敢大意,左思右想了许久,这才在玉氏与赵氏面前谨慎地露了点口风。只道是盛夏酷暑,张清胭畏热,加之连日梦魇,日日思念亡母,这才茶饭不思。
玉氏与赵氏虽不得老太太喜欢,但多少还是能在老太太跟前说上句话。两人毕竟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最看不得孩子受苦受罪。推己及人,两人商量许久,这才在老太太跟前隐晦地提出,或许可以让小姑娘上山替母亲祈福,顺带避暑的建议。
青云寺有一享誉京城的美景——山顶上种了数亩的荷塘。
周霏当年独爱莲荷,否则也不会在与张寅成亲后选择外放到江南水乡。老太太念及亡女,又想到青云山的景,深觉得两个儿媳说得在理。小清胭离了家,那数亩荷塘与江南景致相似,或许能给茶饭不思的外孙女一点慰藉……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老太太还是发自真心在疼爱张清胭这个外孙女的,不仅应允了两房夫人的建议,更是从自己私库里拨出了银两,让张清胭去城外的青云寺待上几日,替周霏好好的做一场法事,不用急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