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力所及的地方尽是鲜血染就的红色,脚下有点不稳,是船体受到涨潮的影响产生的微微晃动,耳边声音嘈杂,枪战刚刚结束,飞鸾几乎错觉自己因为巨大的枪声而产生了耳鸣。日本黑道巨擎淀川家族的历史在这一天彻底终结了。
北太平洋的公海上,只有国际刑警和世界维和特殊部队具备直接执行抓捕资格的地方,巨大的游轮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停着,甲板上已经布满了己方的警员和本次参与任务的特殊部队队员,飞鸾站在最前方,面向通往底层发动机房的的入口,后面有人在喊她,说是有人从这里逃逸下去,危险,让她寻找隐蔽位置……
艾飞鸾不动,就在刚才,她亲手开枪击爆了一只小船的的发动机,她看到那双眼睛就躲在暗处看着她,没有震惊也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怨恨无奈,只是带着一点点无辜,一点点茫然。
直到影子重新出现在舱口,飞鸾耳听见身后的步枪子弹上膛,眼看着身前的男人拎着最后一支ak47,慢慢的,慢慢的走出来。
有人在叫“站住别动”,艾飞鸾没有动,可是那人分明放佛没有听到一样。飞鸾只看到那人嘴唇翕动,却似乎总是看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肩部微微一颤,飞鸾心下一惊,一阵不好的预感如同电流一般冲上心口——
“不要——停!s!”
飞鸾的声音被密集的枪声覆盖,想要冲上前去的脚步被队友眼疾手快地按住。血从那人身上每一个地方流出来,到处都是暗红的颜色,而他却居然嘴角含着笑意,口型微动。
飞鸾以为自己看不清,因为这场景似乎已经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抹不去,却从不给她看清楚的机会——
那人说:“来世……”
眼睛猛地睁开,初春的季节夜凉如水,可飞鸾身上却是一身冷汗。乖乖躺在身边的名炎本来就睡得不甚踏实,被这突然的震动惊醒,诧异的看向飞鸾道:“主子……?”
房中有炭火,不算冷,但也说不上热,名炎的脸在唯一还亮着的一盏蜡烛的映衬下模糊而柔和,飞鸾的额头有汗,突然间心中的焦躁难以遏制,她坐起身,名炎急忙跟着做起,一手轻轻取旁边的罩衫给飞鸾披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已经十八岁,嫁人也快有一年的时间,可却从不曾与飞鸾同寝,连近日飞鸾过来都有些措手不及。
飞鸾稳定了一下情绪再看名炎,少年的脸上有些惊慌有些茫然,多的却是害怕与无措,十几岁的面庞看起来还那么年轻,明明是人生命中最好的时候啊,却已经不得不去面对大宅院里的这些丑恶。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作为对名炎太不公平,只将他当做是云氏的爪牙耳目,只想过捧着他诱云氏露出狐狸尾巴,却忘记了名炎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才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男人必须依附女人生存呢的时代,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他还要怎么样活下去。
飞鸾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起身下床。
名炎顿时慌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跟下来道:“主子要什么,名炎……奴帮您……”
“不用了。”飞鸾再看一眼这个少年,明明并不张扬嚣张,为什么她竟然能生出用他做饵的想法,真的是几年的职业生涯将她的怜悯之心都磨平了么?
飞鸾的眼前掠过刚刚的梦境,她错了,从一开始利用那个人的感情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任务成功之日,就是她入魔障之时,从那时起,她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块伤疤,在自我谴责中败坏。
“你再睡一会吧,我回去了。”飞鸾对身后的名炎道,如果不能给他未来,何必给希望?
名炎脚步一顿,颤声道:“主子不留了么?”
飞鸾没有说话,脚步有些沉重的离开。
妥儿守在外头,飞鸾一走便急急的进来,果然名炎已经跪坐在地,满是茫然。
“公子,”妥儿上来扶名炎,“地上凉,伤身啊。”
名炎身上的力气却是早被抽了个干干净净,软软的起不了身,只用手死死抓着妥儿道:“主子走了。”
妥儿见状眼睛一酸道:“没事,主子临时有事才走的,公子你先起来啊,今儿主子既能来,明天自然也会来的,公子伤了身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