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芙和叶若二人跌坐在地,惶惶不安,豆大的泪珠子接连往下掉。
完了,全完了。
母家费尽心力送她们来此,自然是奔着泼天富贵荣华而来。
从今以后不得再踏入侯府半步,她们还有何脸面再回阳城面见父母。
此等决绝,竟是断了母家的亲眷之路!
阳城一众旁亲嘲讽嗤笑的嘴脸,怕是能压死人。
崔氏叹出一口气,招手示意两个婆子把她们带下去,沉声道:“去收拾好各人物件,你们即刻离府。”
“姨母……”
两人哭红了眼,抽抽嗒嗒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心不甘情不愿,在众人轻视的目光中,被婆子扯着离开永寿堂。
苏檀并未再抬眼朝她们看过去,意料之中,情理之内罢了。
院内,老夫人怒火未消,其余奴仆仍跪地不敢言语。
却听得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钟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喘道:“老夫人,二……二公子回府了。”
“他回松鹤苑没见到人,穿着甲衣佩着剑直奔永寿堂来了。”
没见到人,这个人还能指谁。
一时间,院子里诸人心思乱成一团。
众人纷纷看向一旁还被捆着的姑娘。
老夫人沉下心来,使个眼色。
钱嬷嬷立马会意,吓得连滚带爬,跑到苏檀身边,手忙脚乱为她解绳索。
连连致歉:“念棠姑娘莫怪,我这个死婆子老眼昏花,今日之事是误会,全是误会……”
姜嬷嬷冷哼一声,一个扭身挤开她,上前为苏檀松绑。
姑娘皮肉本就娇嫩,被粗麻绳勒住腕子,又奋力挣扎过,现下羊脂玉似的手腕间已然被磨破了皮,红肿一圈儿。
身上的衣裙亦是皱皱巴巴,灰扑扑的。
就连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开来。
这番形容若是被二公子瞧见,方才拿下她的那群仆妇,一个都不用活了。
钱嬷嬷满脸讨好凑上来,“念棠姑娘,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吧。”
苏檀垂下长睫,抹去眼泪,哑声道:“嬷嬷不用多礼,待会见到二公子,念棠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这般懂事,老夫人和崔氏看在眼里,未发一言。
刚解完麻绳,姜嬷嬷抬手为苏檀拢了拢头发,院门口便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钱嬷嬷吓得半死,抓起麻绳往园圃里头一扔。
众人只见一道玄色身影迎面而来,劈开仲夏葳蕤绿意,携来浓浓热浪。
苏檀低着头,使劲眨两下眼睛,然后抬眸看向来人。
公子敛去骄矜和纨绔之气,玄衣玄甲,气势锐不可当。
眉眼如画,桀骜难驯。
沈修妄是从练兵场回来的,本是打算晚膳时分归家,恰好今日营中有人值守,他便提前回来沐浴更衣。
行至院中便惊觉不对,召人一问,各个支支吾吾。
声调再拔高些,向竹她们就差跪着哭出来了。
现下见到念棠,姑娘这番模样,眼睛比兔子还红,肿得比杏儿还大。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上前对老夫人等人略一抱手行礼,直言不讳:“听闻今日祖母和母亲整饬内宅抓贼子,惩治不少下人,现下可曾肃清?”
老夫人对他浅笑,示意婆子搬来座椅,“妄儿出府公干多日,宅子里的事情我与你母亲自然处理妥当,皆已肃清。”
崔氏亦是颔首,慈爱道:“怎的刚回府外裳也不换,佩剑也不摘,便急急过来。”
沈修妄没好气,扭头看向下首站着的姑娘。
“院里没人伺候,我这不寻人来了。”
他抬眼看向众人,明知故问:“念棠可是犯了何错?”
鹰隼般的视线一一扫过,二婶周氏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不敢搭话。
他又看向五妹妹,沈佩恩欲言又止,对着二哥悄悄使了个眼色。
沈修妄领会,目光移过去,落在老夫人身旁的丫鬟手里。
秋画拿着的,可不就是他曾赏给念棠的珊瑚手串。
她曾是花魁之时,便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