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做久的老厨娘接话:“不错,我记得那两人常管我们要鹿血喝呢,可惜咱大魏人喝不惯那劳什子。”
苏檀静静听着他们谈荤话,偶尔插一句。
看来七年前确实有胡商常出入楼中,她当时每天被训打,害怕都来不及,哪敢多看多听。
只可惜伺候过胡商的姑娘们,死的死疯的疯,一个个花枝妍丽的进来,蓬头垢面伤痕累累被草席裹着出去。
沈修妄要她找的东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楼里。
若是找不到,那些姑娘的结局也就是她未来的下场。
思忖间,苏檀不由打了个寒颤。
有人讪笑问道:“媚芜姑娘,你是要给沈都督寻一盅新鲜鹿血么?”
这言外之意是说她嫌弃沈修妄不行?!
胆大包天。
这话但凡有一个字传到那人耳朵里,她也甭再挣扎求生,直接抹脖算了。
苏檀搅动甜汤的动作微顿,悻悻圆谎:“哎呀,我是想女子能不能喝,沈都督那般神武,难以招架。”
说罢,她揉了揉细腰,面露难色。
众人唏嘘,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军中素了八年的少年将军,合该龙精虎猛。
京城昭善坊,皈依茶楼。
雅间里“龙精虎猛”的沈都督正在接受“三司会审”。
程樾从五城兵马司下职后,衣裳都没换,顺道从大理寺府衙把齐清珩揪了过来。
昨夜那场戏,可是瞧的他云里雾里。
“沈修妄,你怎么想的?还嫌名声不够风流呢。”程副指挥使豪饮一盏茶,重重搁下杯子。
沈都督啧了一声:“说你笨,果真不聪明。”
他朝右手边的齐少卿挑眉:“你猜猜,原因有三。”
齐清珩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茶果子,淡声道:“行之如今回京军功赫赫,在朝地位如日中天,自然引得多方忌惮。”
“水至清则无鱼,同理,人亦是。”
“若是行之清心杂念,无欲无求,一心只专朝事,圣人怕是会多心他另有所图啊。”
这番弯弯绕绕,程樾方才悟出其中道理,一拍脑门看向沈修妄,道:“原来你小子是故意的,以此事自污。”
一个心系美娇娘的风流都督形象,倒是能挡去不少事。
贪财好色总得占一头,在朝中才显得不那么另类。
为官之道,可算叫他摸透了。
沈修妄轻笑一声,丢一颗脆枣进嘴里:“此为一,二呢?”
齐清珩敛去笑意,正色道:“二,便是你要暗查当年之事,媚芜姑娘是你棋盘上的一颗卒。”
八百双眼睛盯着沈修妄,他一点动作就会引得几方注意,倒不如用颗毫无背景根基的棋子,丢进去试试深浅。
闻言,程樾浓眉一拧,脸色绷紧:“昨夜太子那边又派人刺杀你了?”
沈修妄垂下眼帘,冷哼:“习以为常。”
程樾压低怒声:“他娘的也算个天潢贵胄,多少年了还和你过不去,那徐云舒不是已经当太子妃了么……”
突然提到徐云舒,齐清珩瞪向程樾。
程樾后知后觉,闭上嘴,悻悻噤声。
徐云舒这三个字是不能在沈修妄面前提的。
谁料沈都督掀起眼皮,神色无波,付之一哂:“她当不当太子妃与我何干。”
对面两人尴尬笑笑扯回话题,齐清珩又问:“第三是因为甚?”
齐少卿才高八斗,清风朗月,官场明暗面的利益关系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却摸不准沈大都督的纨绔心。
快言快语的程樾接话:“这还不简单,因为媚芜姑娘貌若天仙啊!”
他抓起碟中的果脯,挑中一颗最剔透圆嫩的,伸到他们面前晃了晃。
“喏,修妄自小就是个喜欢看皮囊的,吃果子点心都得挑盘里最好看的。”
既然选择自污,那沈都督也定要选一个最称心的。
看都看不顺眼,就不提旁的了。
果然,沈修妄唇角轻勾,伸手夺下那颗果脯丢进嘴里:“嗬,程兄聪明不少。”
“那是自然。”
程樾总算扳回一城,不免得意。
想到正事,他从怀里掏出封密信。
“四殿下托我给你的,近些日子他陪太后娘娘南下广济佛寺祈福,待回京后再与你会面。”
沈修妄抬手接过:“嗯,那今儿就到这吧。”
“嘿,连顿晚饭都不请?”程樾瞥一眼窗外西斜的日头。
齐清珩伸手拽着他走,“修妄还要去赴美人约呢,你自个儿回府吃。”
程樾讪笑起身:“某些人守了二十三年的童子身可算有交代咯。”
沈修妄挥拳:“滚。”
“滚就滚,凶甚。”
“清珩,咱俩去吃。”
齐少卿浅笑摇头:“不了,府衙里还有一堆公案。”
程樾腹诽:罢罢罢,一个两个的,兄弟没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