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方大夫,辛苦方大夫为醒醒配药。”
醒醒穿着一袭水红色的罗裙,梳着双丫髻,笑着向方觉夏行礼,一旁跟着的丫鬟拿过药包也跟着行礼道谢。
方觉夏瞧着醒醒明媚的笑脸,不自觉也带了些笑意。
只是他戴着木质面具,笑了也不甚明显,只是醒醒看见他眼睛微弯,便惊喜的知道他是笑了。
但也是转瞬即逝,醒醒虽然年纪小,却是懂事知礼。
自从进宫治病后,知道方觉夏性子冷僻,所以平日里也不多话,唯恐扰了他清静,此时也只是稍稍惊奇,行礼离开了。
走出太医院的偏殿时已经夕阳西下,醒醒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走。
六月末的傍晚起了微风,吹着她的裙摆一起一落。
走着走着发觉不太对,看着影子好像哪儿少了点儿。
醒醒忽然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这才发觉哪儿不对。
回身朝母亲林念桃嘱咐陪她进宫的丫鬟语蝶问道:“语蝶姐姐,我的簪子呢?”
语蝶一怔,“哎呀”一声,“是呢,小姐的金镶珠翠挑簪怎的不见了?”
两人沿着宫道回去找了找,却也没找见,醒醒一琢磨,“想来是躺在榻上让方大夫给我针灸时发髻松散,掉落在榻上了。”
语蝶也附和说也许是这样,于是两人便返回太医院去,方觉夏没在煎药治病的偏殿里,醒醒呼唤了两回也没见人回应,正踌躇着就听见里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个偏殿是个单独的小院子,是封裕专门让人收拾出来给方觉夏用的,他的吃穿住全都在此。
醒醒便大致猜想就是方觉夏,便回身先低首行了一礼,“无意叨扰方大夫,只是簪子好像遗落在此处,故而回来寻......”
忽然旁边传来语蝶的吸气声,貌似被吓到了,待醒醒抬眸去看,一下子愣住,未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
原因无他,来人是方觉夏不错,只是他摘了面罩,从左眼蔓延至额头再隐没于鬓发的那一片丑陋的烫伤伤疤便露了出来。
放在他这张消瘦白皙的脸上,着实显眼又骇人。
“方......方大......夫。”
醒醒呆愣在原地,木讷的看着他。
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十分无礼,又赶忙低下头去,“对不住,醒醒无意冒犯,我......我先走了。”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走去,语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大一小出了太医院走的匆匆忙忙,醒醒努力挥去不断回想的那片伤疤,转头嘱咐语蝶:“语蝶姐姐,今日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别跟别人提起。”
“是,我知道了。”语蝶点着头,抚着心口平复心情,饶是她猛的瞧见也被吓了一跳。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是脚步匆匆现出些慌乱,让迎面来接醒醒的姜翎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醒醒?”
姜翎迎上去,醒醒听见她的呼唤抬起头来,缓了缓心神便快步走过去,软声叫她:“表姐。”
醒醒刚要扑进她怀里,往旁边一瞅就看见了那抹高大的身影,乖乖行礼,呐呐道:“见过表姐夫。”
周景安缓缓一笑,“醒醒不必多礼。”
姜翎俯下身子,关切问道:“醒醒怎么了?怎么慌乱不安的样子?”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语蝶,也是一副慌张犹豫的样子。
还未等醒醒岔开话题,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男声。
“拜见周大人,拜见云熙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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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翎拉起醒醒的小手,注意到了她不自然的神色,直起身来对来人笑道:“方大夫不必多礼。”
方觉夏谢过后便起身走过来,淡淡道:“醒醒的发簪落下了。”随后伸出手掌,里面躺着一支发簪,就是醒醒丢的那一支金镶珠翠挑簪。
醒醒快速抬眸瞧了一眼,方觉夏已经又将木质面具戴好了,还是平常那副模样。
她浅浅行了一礼,笑着道谢:“多谢方大夫,有劳了。”之后挪过去伸手拿过发簪,因着距离近,竟看见了先前从未发现的伤疤。
和方觉夏左眼处的伤疤别无二致,坑坑洼洼,扭曲蜿蜒,从掌心蔓延至手腕,钻进衣袖,像一只长满脚的虫子。
醒醒小手一抖,发簪差点儿掉在地上,她赶紧低头,小步子挪回了姜翎的身边。
姜翎和周景安将这一幕全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周景安扬起笑来:“方大夫这些日子以来医治醒醒辛苦。”
“是啊,醒醒看着精神好多了。”姜翎也附和。
方觉夏低首敛目,“这是在下分内之事,醒醒的病已经医好了大半,只需再有一个月便可基本好了,之后便是注意休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