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傍晚之时赵王忽然召见李左车,李左车跟随宦者至宫中,见礼已毕。赵王问李左车居家反思得如何了,若是知道了自己错在何处,便可依旧回营练兵。李左车对再入仕途本就意兴阑珊,又见赵王咄咄逼人,毫无自省之意,一时怒气填胸,直问赵王可知邯郸之民生计艰难,饿殍遍地。赵王勉强辩解最近两年赵国连续与燕秦大战,粮食消耗太多,因此民生艰难。李左车又问大王可知王孙公子奢侈无度,与郭开相互勾结,囤积粮食盘剥百姓。赵王不悦道:“此乃朝中之事,你不必过问,只管练好兵便可。”
李左车道:“大王不要忘了当年晋阳三年围城是依靠什么取得胜利的,赵国立于天下的根基赵民,若是大王忘了体恤百姓,赵国有再多精兵,又有何用?”
赵王大怒,便要把李左车拉出去打,郭开在旁说情,赵王命人将李左车逐出宫外。
李左车走在深夜的邯郸大街上,忽地眼前寒光一闪,一个黑衣人影挥剑直刺而来,李左车本就精神恍惚,躲闪不及,左臂上中了一剑。
李左车赶紧拔剑相抗,只觉那人一剑紧似一剑,剑剑不离要害。李左车打点精神小心应对,那人剑法在李左车之上,又是以有心算无心,因此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若是一年之前,李左车不到一刻便要败亡。这一年李左车在军中练兵,事事身体力行,攻伐秦国也是一马当先,因此身体练得极为健壮,毅力极强,战斗意志高昂,战了足有半个时辰,李左车虽带了许多轻伤,并不致命,依旧挥剑酣战。
那刺客见李左车武艺并未有提升,体力极强,自己总不能彻底重创他,心中渐渐焦躁起来:若是占得久了,城防兵马必然会赶来,那时只怕再难杀李左车了。
刺客心意一定,不再掩藏身份,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
李左车压力顿时大增,连续中剑,那刺客大喜,一剑向李左车心窝刺来,正在此时夜空中一个声音传来:“赢去疾,你是逼我去杀嬴政吗?”刺客心中一颤,把剑往旁边一引,转身入飞而去,口中叫道:“此事只是赢去疾贪财所为,与大王无关。”
公主和小姑娘在夜色中如飞而至,李左车见来了强援,心中一松,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公主扑过去把李左车扶起,只见李左车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吓得放声大哭起来。小姑娘过来摸了摸李左车脉搏,松了一口气道:“姐姐莫慌,李大哥只是失血过多,又体力透支,并无致命伤,回去休养半个月便好了。”
公主听了止住悲声,二人把李左车救回府中。
李左车足足昏迷了一夜方醒,司马青史给开了药,又两日李左车精神大好,只是伤口太多,躺在床上不能随便动。
小姑娘细问当日之事,李左车说了一遍。小姑娘嘿嘿冷笑道:“郭开胆子不小,居然敢勾结秦人刺杀李大哥,不给他个大大的教训,只怕他真敢杀进府里来了。”
公主疑惑道:“妹妹不是已经吓住了郭开了吗,他怎敢再算计左车?”
张良在一旁道:“郭开自然不敢轻易向李兄动手,不过若是李兄死在秦人的手上,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公主道:“这一年也不见郭开动手,为何选在现在动手?”
张良道:“这一年李兄锋芒太露,引得郭开忌惮,如今赵王猜忌李兄,大概郭开想着若不趁此机会算计李兄,等赵国危急之时赵王必然重新启用李兄,那时只怕赵国朝堂之上再无郭开的位置了。”
小姑娘道:“当是如此,李大哥之才引得郭开忌惮,伐秦之战李大哥也引起了秦人的恐惧,因此秦国和郭开相互勾结,单独引出李大哥意欲加害,若不是姐姐心中不安邀我前去迎接,只怕真让他们得了手。”
李左车苦笑道:“郭开再也不用担心了,前几日我在宫中把赵王骂了个狗血淋头,赵王是再也不会起用我了。”
张良道:“不然,李兄之才天下闻名,若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赵王也只好来求李兄。”
李左车道:“赵国生死存亡也只是赵王的生死存亡而已,这些时日我总想着,说不定赵国灭了,邯郸之民在秦人治下还能过得好些。”
小姑娘道:“李大哥想通了这一点便好,如今我们在邯郸也是无事,不如早归雁门,省得在这里看那郭开和赵王的嘴脸。”
公主道:“只是我看那赵王未必肯放左车离开邯郸,此事难办。”
小姑娘道:“既然郭开敢算计李大哥,这个麻烦就交给郭开去头痛好了。”
这几日郭开在府中坐立不安,原来郭开见李左车在军中大放异彩,所部十万人被秦人数十万围住了居然也能全身而退,心中十分忧虑。虽以改立太子之事让赵王废黜了李左车,最近赵王训斥将领无能之时总拿李左车来作比较,赵王重新启用李左车看来是早晚的事。
恰在此时秦人忌惮李左车,因此派了赢去疾前来行刺,赢去疾忌惮小姑娘和司马青史,又知郭开与李左车不合,因此想要拉郭开下水。李左车每日在市井间游荡之时赢去疾并不下手,等李左车闭门十日之后才让郭开引李左车出府,一则可以让李左车离开小姑娘和司马青史,方便下手,另一方面嬴政下了严令,虽必杀李左车,绝不可让人知道是秦人下的手,因此赢去疾让郭开引出李左车,得手之后嫁祸给郭开,让小姑娘去找郭开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