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认识这么多年,他对谢临珩的性子了解的十之八九。
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在谢临珩口中听到这种直白程度的话,以及那种无形中带着占有欲的语气。
谢临珩自幼便是冷情淡漠的性子。
由于出身高贵,什么都不缺,以至于他身上总有一种万事万物都入不了眼的恹色和漠然。
简而言之,就是生人勿近。
由于拥有的太多,所以他对待外物的态度总是很冷淡。
包括对待亲妹妹谢清月,也没见他这个哥哥有多上心。
这些年中,唯二让他有这么明显、又让人难以理解的情绪波动的,只有两次。
一次是三年前,在北境包围皇城的危机情况下,他不顾自身安危,带着一支铁骑,力排众人异议,杀进了已被北境视为囊中之物的东陵皇城。
在叛军动手的最后一刻,救下了虞听晚和她母妃。
而这第二次——
便是如今。
就因他那一句想娶虞听晚的玩笑话。
沈知樾心头越发凝重。
有一个他最不想看到、也最难接受的猜想,在慢慢成型。
虽然心里早已掀起惊天骇浪,
但沈知樾是出了名的管理面部表情的好手,顶着谢临珩没有半分玩笑意味的视线,他从容自若地摊了摊手。
很是真挚地说: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别当真,就开个玩笑。”
“宁舒是你们皇室的公主,我可不敢打她主意,再说了——”
他语调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我虽名义上是陛下的义子、你的兄弟、宁舒的哥哥,这身份上,和宁舒也算是有点关系的兄妹。”
“就算天下人能理解,也不能真和自己的义妹在一起啊,放心吧,我有分寸。”
沈知樾这话,明面上看似是在借用他自己点出这层兄妹关系,
实际上,是对谢临珩的暗中提醒。
他谢临珩和虞听晚,同样称得上是兄妹。
甚至这层‘兄妹关系’,比他这边还要硬。
—
回去后的沈知樾,越想这件事,越觉得惊骇。
思来想去一整晚,决定借着第二天和谢临珩商量朝中要事的名头,再去试探一下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
打定主意,沈知樾翌日一大早就来了东宫。
见他这两天往宫里跑这么勤,就连墨九都有些惊讶。
沈知樾进来的时候,谢临珩正在看奏折,他也不客气,直接往谢临珩对面一坐。
借着帮他分担朝中事务的由头,随手翻了翻案桌上的奏折,
在谢临珩处理得差不多后,才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提到:
“昨天你说的那件事,我回去又仔细想了想。”
谢临珩眼都没抬,“哪件。”
沈知樾身体往后一撑,姿态很是闲散随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刻意。
“就宁舒那件。”
谢临珩翻奏折的指尖一顿。
沈知樾没察觉,接着说:
“新朝与前朝之间,本就有着难以消解的隔阂,更何况宁舒身为前朝皇室的嫡公主,在现在的宫里容身更是尴尬。”
“先不说皇后那边同样心有芥蒂,就说宁舒,她和如今的泠妃娘娘,都想离开皇宫,你倒不如顺水推舟。”
“既能解决朝堂上关于前朝的忌讳,又能全了皇后的心意。”
其实早在新帝刚登基后不久,陛下就不怎么管朝中之事了,
这下又一病重,所有的权力尽数交付到了谢临珩手中。
虽然目前谢临珩依旧是储君的名义,但实际上,他早已握了所有的实权。
虞听晚想离开皇宫,未必非要陛下点头,
若是谢临珩肯同意,她和泠妃娘娘,一样能离开这座皇城。
沈知樾一开始以为,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甚至连朝中局势都搬出来了,谢临珩好歹也会好好考虑一下。
谁曾想,话音刚落,他就回了一句:
“我从没想过让她离开皇宫。”
沈知樾一时间心乱如麻。
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拦得住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
“退一万步讲,她总有一天是要出宫和驸马成婚的——”
谢临珩屈指敲了敲桌面。
发出沉闷的声响。
让沈知樾剩下的话直接卡在嗓子里。
更让沈知樾震惊的,是谢临珩接下来这两句完全不符合他性情的话:
强势、冷肆独决,不容置喙。
“生在皇家,就该一辈子待在皇家。”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沈知樾胸腔中骤然间翻江倒海,骇到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原本只是觉得陛下不肯放泠妃娘娘离开。
怎么现在……就连太子殿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