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分作两部,沿大道包绕前进,然后停驻到一片林子里休息避暑。
前部是轻装的游骑兵,负责远程压制和袭扰,百余骑,由横浦关逃生归来的李肆率领。
后部则是人马具甲的重骑兵,一人双马,骑兵身披专为骑乘改进的步人甲,甲页从头顶护到脚踝,胸前还绑了一面生铁铸甲,在负重的极限上,保护做到了极致,冲锋的战马从马头铁开始,铁制防御一直延续到腰部,后半身则是覆盖皮甲,马甲交错的大片甲页在阳光下炫光粼粼,挂在得胜钩上的4米长的马槊也摇晃不止。战马热得躁动不安,在骑士的不断安抚下打着响鼻。
同样也是百余骑,由横浦关逃生归来的石敏学率领。
朱儁军的阵脚有些动摇了,对面的赤贼不急不慢地逼近,只有整齐的鼓点和脚步声,好似一团泛着阳光的乌云,缓缓吞噬而来,天空没有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慢慢淹没。
朱儁心中也是大骇,这等强军,何须躲避我躲到了天涯海角?从南野到浈阳之间,那么险要的地形,怎么不和自己一决雌雄呢?
但朱儁何以是朱儁?他当即下令,传信各部,说赤贼烈日之下负重行军十里,到此已是疲惫之师,不堪一战。
汉军各级军官传声下去,士兵们也恢复了信心,都是好多年的老卒了,谁都清楚,军阵齐整确实厉害,但如果没了力气,那拿什么打?
就在这种压抑肃穆的气氛中,朱雀军来到了离汉军两里地的位置,然后分两波开始互相帮助穿戴盔甲,汉军见状,也把先前因嫌热而摘下的头盔戴上。
最后的准备做完,朱雀军不再顾及农田,横向摆出一个倾斜的长约一里的大阵,比汉军略宽,左翼在前,右翼在后,骑兵也在左翼,周荣带着百余身穿三层乃至四层甲胄的猛士位于左翼的最前头。
面对朱儁的一字长蛇阵,李弎准备用斜击战阵,集中优势兵力,从左翼卷击而去,横扫敌军。
很快,双方的中军战鼓先后响起,两条钢铁战线缓缓靠近,到三百步的位置,朱雀军的床弩和汉军的大黄弩几乎同时发射,汉军的弩箭居高临下,一轮就射翻了十几名朱雀军战士,而朱雀军的远程床弩向来目标明确——优先消灭敌军的远程器械。
于是朱雀军推出来的八架床弩,都瞄准的是汉军土丘上毫无掩护的大黄弩,虽然运气不好,无一命中,但也把汉军床弩兵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目标调整为朱雀军的床弩。
朱雀军的床弩上弦靠绞盘,虽然速度慢,但是威力大,射程远,同时立马有几名光着膀子的士兵,背了几块生铁板和红木板出来,用木楔钉在了泥地里,只留出射击的间隙。
刚刚钉下第一根木楔,就有两支弩箭飞来,将木板撞翻了过去,见汉军的大黄弩开始拼命地攻击自己,自己这边有良好的防御,能黏住大黄弩的火力。
于是朱雀军将三架床弩对准了汉军的弩手军阵,一阵抛射,将汉军的弩手们射倒一片,但汉军仍是纹丝不动,这种频率的攻击,吓不倒他们。
倒是床弩的对射时间窗口不长,当双方步卒靠的足够近时,难免会伤到自己人。很快,准备更加充分的朱雀军就将汉军的大黄弩全部摧毁,但自身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朱儁早就知道朱符当时是怎么败的,他老早就把指挥高台置于土丘之后,自己则从土丘上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形势。
靠近到两百步时,双方弩兵开始抛射箭矢,但双方都是装备精良,手持大盾,箭矢杀伤有限。互相顶着飞矢,双方靠近到了三十步,对面士卒的表情都能够看清了,不约而同地,两条钢铁阵线开始加速,对冲!
首先撞到一起的是两丈长,前端微微下垂的战阵矛,互相拍击、顶起,然后是更短的一丈四的格斗矛、九尺长的长戟,一层层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两边的战阵配备都是如此相像,好似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互相之间破不了招。
这时候个人勇武对战斗的影响就体现出来了,周荣一手提锏,一手持盾,找准机会夹住了一根长矛,然后用盾牌格开一根长戟,紧接着一个箭步纵深,瞬间来到了汉军阵前,面前的哪个汉军还在惊惧于身前这个白袍鬼面壮汉的矫健身手,下一秒,铁锏就迎面砸来,这汉军老兵躲闪不急,被面部鲜血染成粉红色的脑浆飞溅而出。
周荣一脚将尸体踹到一边,然后大吼一声,往汉军纵深杀去。身后的百余重甲勇士,迅速沿着周荣趟开的通道杀了进去,一时间,原本严整的汉军右翼,竟然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