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一巴掌拍在小伙头上,喝道:“是黄巾义士!
莫要多想,老老实实等着。”
众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散去,回到家人身边,继续提心吊胆地等待。
且说这头陈瑂闷声走进了大堂,先听一阵豪爽的笑声从屋内传出。
就见一黑面大汉迈步从屋内走来,身高约莫八尺,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戎袍,袍子底下鼓鼓囊囊,显得十分健硕。头上戴着一顶玄色兜鍪,两侧似有金色的羽翼伸出,顶上则缀着一团火红的缨饰。
陈瑂看着眼前此人,不禁有些愣神,从那魁梧的身段,磅礴的气质,还有那素未见过的红缨凤翅兜鍪,陈瑂便猜到这就是那朱雀大将军。
反贼竟有如此人物?这一路走来,贼军甲胄齐整,军纪严肃,其头领又是如此英豪。这莫非是上苍对大汉失德的回应?那帮阉竖真是国之祸害啊,还有刘宏这个昏君。陈瑂在心里咒骂着,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太守正是通过这帮奸贼运作买来的。
“陈太守,久仰久仰,鄙人李弎李叔寇,特来请太守一叙,请。”说罢,李弎拉着陈瑂就往大堂内走去,全然不顾陈瑂的扭捏的姿态。
大堂内有一帮子青年将校在悬挂舆图,拼接沙盘,整理案牍,李弎也不管他们,让他们按部就班地忙活着。他将陈瑂拉到一把胡床上,按着他的肩膀使他坐下。
之后李弎便自行坐在一旁,拿起一只小铁壶,给二人倒了杯水。
陈瑂见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将军,这种杂事也要你亲自操劳?”
李弎不急着回答,而是将眼前这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又添满,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南海甘家的井水,格外甘甜,难怪姓甘,陈太守新来,怕是未曾尝过,不妨先试试。”
陈瑂皱着眉,看了会儿眼前明净的,倒映着房梁的水,心中平静下来,若是这李弎要杀我,何必弄得如此麻烦?
当即不疑有他,抓起陶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果然甘甜,这甘家,还真是藏私!
然后也是一饮而尽。
李弎笑着又给陈瑂满上。
李弎虽然肤色黝黑,脸上还带着刀疤,但也是方额剑眉大眼直鼻阔口,相貌堂堂,兼之这番礼遇,让陈瑂宽心不少。
“听说陈太守善于营建?外头的花园没修完,怪可惜的。”李弎望着屋外,缓缓说道。
陈瑂刚放的心又提了起来,交州的深秋在陈瑂看来也算得上炎热,大堂内忙活的将校也有不少短衣襟,露手臂的,但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是听过黄巾贼的做派的,这李弎好像在怪罪他不体恤民力,跟中原那些太守县令那样,被黄巾抓着就是一个被枭首示众的命,看来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了。
不过自己死于王事,算得上是给陈家又添一功勋,也不枉此生了。
心念及此,陈瑂释然开口道:“交州蛮荒,不识中华礼仪,我做此园林,就是为了让南海士人看看,何谓中原之景,何谓华章之美。”
李弎微微颔首,微笑着道:“陈太守倒是有些急智。”
陈瑂正欲狡辩一二,李弎抬手示意他噤声,然后继续说道:“这些不重要了,我们调查了,你修这花园管足了饭食,也没有苛刻虐待民夫,所以这事就不计较了。”
陈瑂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新来番禺,想展现徐州头部世家的风采,故此叮嘱下人待人要宽和,没想到这还救了自己的命。
为家族添分量的事还是留给其他人去做吧,比如自家当沛国相的从兄,陈珪陈汉瑜,这个长袖善舞的人明显更擅长官面上的经营。
“陈太守宠辱不惊,不愧是我们看中的人。”李弎道。
没注意去深究我们是谁,陈瑂只关心自己的出路,问道:“不知李将军看中我什么?”
“我欲给予徐州陈家一场泼天富贵,不知陈太守意下如何?”
陈瑂好悬没从胡床上摔下去,怎么着?想拉陈家一块造反?徐州那头咋可能答应呢?这下好了,自己还得成为给家族添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