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却见肖陏端了一个托盘过来递到他面前,姚素低头看那托盘上的书,正是他当初卖掉的那本《数雅集》。
“卿可认得?”虞应淮冷哼:“可你当时告诉那东家是你的家传古书,并未说明还有另外一正本。”
姚素脸色刷的一下变白,背上冒出冷汗,跪拜匍匐下去:“臣……臣当时只是一时侥幸,母亲生病,实在无法……”
“实在无法?”虞应淮冷笑:“直到事发,你都不曾告诉店主真相,店主也因信任你,未追问到底,你当时也存了侥幸吧?侥幸觉得王宣会因为你今科榜眼的身份,把罪责都推给店主。”
姚素面白如纸:“臣……臣不敢,臣原本只是想把事情跟王大人说清楚,请王大人看在往日情分,网开一面。”
他还想说他知道那东主身份定是也不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失些金银…
过了好一会,虞应淮才淡淡道:“王宣祖上是前朝翰林,你祖父姚荃曾是他家学生,却在走时不光抄了夫子传书,后代还用此牟利……”
“且这书早已无甚大用,你也一开始就知道这本书价值几何,又知观书茶坊店主心善,才会去那家店铺售书,无能之人只会欺哄良善之人。”
“店主怜你孝心,以重金收了为你解困。反观尔读的也是圣贤书,本该重德,重信,重言,你却在一开始就行欺骗之实,事发还想祸水东引,恩将仇报!”
“这等以德报怨,负恩忘义之辈也配为今科三甲?”
虞应淮字字诛心,姚素涕泪横流,原来自己做的那些事,皇上早已明察,知道了自己自私之举,洞察了祖父败德……
而一开始皇上还给了他悔过机会,是他自己仍行险侥幸……
他魂飞魄散,深深伏下,面色颓然,不敢再辩解一字,已知自己犯下大罪,只等皇上发落。
虞应淮冷声道:“你母亲含辛养你,念你还有一丝孝心,饶你性命,削了你三甲之名,罚你去地方掌管农正,穷苦百姓三餐不济,日日为生存劳累,你读了圣贤书却做下如此恶事,该知耻,去为百姓做些实事。”
姚素泪流满面,趴伏在地:“罪臣遵旨,谨遵皇上教诲,舍身为民,报皇上今恩……”
“望尔为民谋福,且记得今日之事,来日若有再错,一并判罚,将汝之罪公布天下,判九族,罚汝祖!”
很快外边侍卫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姚素拉了出去。
王宣噤若寒蝉,也颤抖着跪下,竟不知自己差点成为这小小探花手中的刀。
虞应淮仍怒意勃发,将手边的那本书扔到王宣面前:“姚素不仁不义,你却寡廉鲜耻,既已知主因不在店主,却仍将老太爷昏迷之事按在店主头上,施压魏朗封铺子为你泄愤,是怕朕会护着亲封的今科探花吧?”
王宣额头深深贴着地:“罪臣该死……”
“你是该死!”虞应淮眼底染上戾气:“店主收书是为仁,广而卖之将到手藏书供给天下学子,是为义。”
虞应淮讥讽:“你身为朝廷命官,还不如小小商贩。”
“明知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倾轧一人,一间铺子,知道了事情真相仍不悔改,若不是朕得知此事,你还会怎样?”
“逼着魏朗抄了书铺,把店主抓进牢狱,再把其售出的书全数收回,如此那店主正好被你们毁了,这本书就又只有你家中才有。”
王宣趴伏在地,想说他不会,那可是国公府四公子,就是再不受宠,也不会任人随意拿捏,他就是想出口气,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想着姚素下场,王宣闭上眼睛,等着皇上发落。
“摘了官帽,宫门口杖二十,降三级!”
外边侍卫又进来,把同样瘫软在地的王宣拉了出去。
夜色已降临,虞应淮乘着马车从皇宫角门低调驶出,一路到了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