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姐,这个小男孩你认识吗?早早一直叫他哥哥。”
等家长们的情绪都平静了一些,也感激完后,江蕾就打发他们先离开,然后示意虎骞抱下那个遇难的小男孩。
看清小男孩的脸后,孔靖云神色哀伤。
“他是我妈邻居家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跟他奶奶相依为命。他奶奶没躲过这场劫难,已经先他一步去了。”
江蕾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帮忙好好安葬他吧。”
“是。”
孔靖云强忍着情绪,微微地松开女儿,一如既往地和女儿柔声商议。
“早早,妈妈先去把哥哥送回家好不好?”
她本以为女儿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会放手,却不会用言语回应。
但这次,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女儿说:“好。”
孔靖云怔了怔,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才上前,从虎骞的手里小心地接过了那个孩子。
看着孩子苍白的面容,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还记得回来的第一天,这个小男孩就笑容灿烂地跑过来找自己的女儿玩。哪怕得知自己的女儿和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也没有任何歧视。
而且就算女儿对他的种种示好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依然耐心十足。
后来,女儿虽然也没和他互动,但他再来叫自己时,也会跟着他出去玩了。
她以为,有这个小哥哥的帮忙,女儿的病情说不定能有所好转。
没想到这么好的孩子,竟然……
“仙子姐姐,我给弟弟念一段经吧?”达瓦忽然轻声地开口。
江蕾点点头,她能感受得到达瓦此时悲悯的心境。
于是,等孔靖云将小男孩和其他的遇难遗体都放在一起时,达瓦就直接在雪地上盘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模糊,犹如蜜蜂在远处发出的嗡鸣。
但随着他的念诵,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徐徐地散开。
很多还守候在亲人遗体旁的人们听到这声音,因为过度悲伤而早已麻木的脸上渐渐地又流露出了悲恸之色。
但这一次,悲恸之中,却又多了一点什么,让他们又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一个身上的衣裳已经脏污的看不出颜色,但还是能看出是藏族服饰的老人忽然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少年拜了下去,口中还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其虔诚程度,甚至比之前拜谢江蕾时还要深。
接着,越来越多的藏族人也都跟着行礼,完全无视地上的积雪和水污。
江蕾听不懂他们的话,有些茫然地看向孔靖云。
孔靖云低声道:“我不太懂他们的方言,只听懂了‘活佛’这两个字。”
江蕾点点头,也没深究,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这世上有太多深奥玄秘的存在和力量。
可以不理解,但尊重一些总是没错的。
达瓦这一诵经,就心无旁骛。
深夜的寒风,特别的刺骨。
洁白的飞雪很快就将他堆成了一个雪人。
江蕾曾犹豫要不要帮他拂去积雪。
但忽然觉得不管是风霜雨雪还是其他任何什么,都是达瓦他自己该去经历,该去承受,该去感悟的。
便没去做任何打扰,只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并替葬身在这场灾难中的人们默哀。
听着听着,她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片雪花,不问来处,不问归处,只是随着风,在这天地间没有规律地飞舞。
从容,自由,安详,宁静,又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