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自知理亏没再多说,又等了半个小时,许多人因为耐不住夏日的高温前功尽弃,一直在排队的他俩十分顺利地往上蹿,又等了十多分钟终于挨到他俩。
他们牵着手跨过一层层台阶,走上最高处的平台,俞兮回头看去,估摸了下离地面大概250米左右,工作人员正在问他们俩准备怎么跳,沈砚看向俞兮,她说两人一起。
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做着热身,为了防止跳到一半抽筋,穿上防护衣后,工作人员给他们系安全绳调整设备,俞兮抬眼看和自己绑在一起的人,眼尾弯起一抹明月,三分单薄七分坚韧,她直面身后260米的高空笑得轻松:“诶,沈砚,你怕不怕?”
少年抬眸,正巧对上一缕散落阳光,窥见他眼中山与海之间的涟漪,他立于光中,笑得闲散肆意,吹散一切缥缈的翩然:“怕啊,所以你可要保护好我”
手被人紧紧攒住,她说:“放心,女朋友保护你”
少女站在距离海面260米的高台,毫不畏惧的把后背暴露在空中,像是在被等待祭献,又像是凌驾在高空不惧一切的神佛。
她紧紧抱着面前比她高出多半个头的少年,似是保护似是安慰,而少年虽直面暴风眼里依然只有她一个,旁边的叔叔嘿的笑出声:
“你们这对有点奇怪啊,男的保护女的我见得多了,还是头一回见女的保护男的,你这小伙子不行啊”
沈砚同样紧紧抱着俞兮,朝那大叔笑:“我是怂,但我有女朋友护”
少女的长发随风在空中随意扬起,她朗声开口:“谁说女生只能被男生保护,反正就活一次,要做就做天生的主宰”
与此同时俞兮的半边鞋已经退出高台,叔叔推了他们一把,腾空时她听见了叫好声议论声,耳边传来急速下降的破风声,她睁着眼看着高台越来越小,禁锢在腰上的力道越发清晰,着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什么都听不见,沈砚的声音在强大的气压中一字一句传进她耳中,他说:“别怕,我在”
俞兮只能依靠本能环紧他的腰,她说不出话,她看见陡峭岐镇的山崖,她看见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竹林,她感受着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急速下降,强大的气压和破风声让耳朵嗡嗡发鸣,她在这极致的一切中对上沈砚安静的目光,他微勾的嘴角成了,在无形中成为她的一颗定心丸。
失重感从脚底升起,很快席卷整个身体,他们什么也抓不住,只能遵循本能抱住对方的身体,她的声音打破重围,她说:“沈砚,十八岁生日快乐”
短暂的失重感是最接近死亡又热烈的生命,她在自己最接近死亡的瞬间祝他生日快乐,极致浪漫极致疯狂,可她偏偏又笑得肆意无拘,没有露出一丝恐惧,不会有人再像她这样对他了,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爱他,为了她,他愿意把身家性命全赌进去,同时他也笃定她不会让他输。
心跳似乎也在此刻停滞,不知是因为那可怕的失重感,还是眼前的人,他胸口起伏着说:“我爱你”
耳边剧烈的发鸣声还在继续,俞兮没听听沈砚的话,下一刻她被人狠狠吻住,汹涌激进将她一寸寸淹没。
他在最接近死亡的瞬间吻上他的爱人,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也最浪漫的事。
短暂的失重后,迎来的是无尽的坠落弹升,无休止的旋转,他们依旧不要命地吻着彼此,试图将对方刻进血肉融入骨血。
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极致追求,这种无限接近死亡且自由的瞬间,因为很多事没办法强求也没办法释怀,所以推出去的那一刻,失重的几秒里,是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碧青色,水波粼粼又掺着点点星尘,去他妈的耳朵发鸣,去他妈的失重感,我们应当是自由且不被束缚的,趁年轻勇敢点,做爱什么就追求什么,要做的放肆大胆,风是自由的我们也是。
才不要做胆小鬼,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坠落下去的一瞬间濒临猝死,但惯性弹跳上来的瞬间又浴火重生,失去一切又拥有一切。
青春本就自由热烈,如遇不如意,勇敢点,听耳边强烈又自由的风,别不放过自己,这一刻的自由会被我们称之为永恒。
他在自己十八岁生日这天,从260米的高空坠落,身旁是陪伴着自己的爱人,至此18年前的种种在今日被失重感折断,藤蔓被一根根扯断,他不再瞻前顾后大步往前,他挣脱所有束缚打破枷锁,至此,他真正的涅磐重生。
……
碧青色的湖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小艇徐徐划来,山水相连阵阵漪澜,忽而漾起微风,少女满头青丝飞扬,得以窥看远处葳蕤崇山。
二人在小艇上落地,工作人员帮他们把装备卸去,小艇重新启动划开水面,还没从强烈的失重感中缓过,俞兮的耳边仍有些发鸣,她看向旁边的少年,眼睛微微发亮:“沈砚你觉得怎么样?”
沈砚靠在位置上,摩挲着左边耳钉,闻言勾了下唇,眼神有些道说不明:“是挺刺激的”
俞兮摸了摸鼻子,看着艇边划起的白花,忽而想起刚才那个亲吻,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好像是挺不要命的。
但看沈砚的笑,她莫名的觉得他说的不是蹦极。
耳尖被人轻拨了下,她白皙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有人在理她的头发,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你要干嘛”
沈砚不打反而问她:“喜不喜欢盘发?一边一个的那种”
俞兮略微思索了下,她觉得沈砚想说的应该是双丸子头,随后把自己的脸平移上去,嗯,怎么说呢,有一种不顾她这张脸死活的美感。
她忍住脱口而出的骂娘,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你这是在嘲笑我对吗”
最终沈砚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十分遗憾的和俞兮一起下了艇,然后没走两步就被拄到脸上的话筒停住了脚。
沈砚把她扯到身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摄像机,俞兮扯了扯他的手臂,偏了偏身含蓄的咳了声:“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做网络传媒的,看您二位刚参与完蹦极,想问问有什么感受,请问方便吗?”
女记者拿着话筒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心里却在无限澎湃,妈的这男的长得好帅,和这女孩真他妈般配,就这颜值,再配个炸裂点的标题,想不上热搜都难。
沈砚看了眼俞兮,见她点头松开攒住她的手,懒洋洋的往旁边护栏上靠,俞兮露出个浅笑看女人:“方便的”
“快,小刘小刘,摄像机对准,打起精神!”
女人换上标志性的微笑,举着话筒用普通话来了段自述,随后镜头一转,俞兮沈砚这对俊男靓女入相,女人得体礼貌地问:“云龙海霞是我国最高海拔的蹦极点之一,看二位年纪还很小,方便透露下为什么吗,是否是因为学业压力的原因呢”
俞兮轻声笑,头微微歪了下,眉眼弯弯,看着镜头丝毫不怯:“对,我们是高中生,至于为什么来蹦极么…”
少女转身,指指漫不经心靠在栏杆上的男孩,她转过头,眼里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声音是带着冷质的清脆,她说:“因为今天是他生日”
风吹过少女散落的头发,宽大的白t笼罩她单薄的身躯,阳光照下她冷白的皮肤,一双杏眼平静柔和,又好像擒着无尽笑意,唇红齿白明眸皓齿,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她身后的栏杆处靠着一名少年,他背对熠熠生辉的碧青海面,白色鸭舌帽下一双丹凤眼狭长凌厉,他直直的看着少女的背影,目光炽热且毫不掩饰,挺拔的身影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他只看着她,仿佛一道凌驾一切无坚不摧的保护墙。
阳光洒下每一片光晕,朝阳照亮他们往后的漫长征途,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极具宿命感的画面让女记者都愣了下,她看着眼前温温柔柔的少女忍不住问:“方便说一下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吗,当然不愿意的话……”
她的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少女声音轻柔坚定:“他是我男朋友”
只这一句没有其他,却又饱含无限力量,她并不避讳他们俩的关系,相反她大方随性,这点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女人怔愣了下,随后接着问:“那为什么要选在生日这天来蹦极呢?”
“因为我个人还挺喜欢找刺激的,感受着从高空坠落带来的失重感,很难形容…一种挣脱一切浴火重生的感觉”
身后靠在栏杆上的沈砚表情怔愣了下,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在他生日这天带他来蹦极了,…因为挣脱一切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