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说这些话,她只会觉得煽情,可楚渊说出这番话来,她不觉得煽情,只觉得窝心的暖。
楚渊从不是一个擅于用言辞煽情的人,这就意味着,他说这些话并不是煽情,而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不同于那些巧言令色的男子,惯会说些花言巧语来讨女子欢心,他老实木讷,只会将对她好落到实处上,正如同现在。
他是真心想让她留下来,不愿意让她前往军营,不然他亦不会比起往常多那么多话,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
孟挽抬起头来,便撞入楚渊深邃的眸眼,这一刻,她也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瞧见了楚渊眉眼中浓得散不去的担忧。
她伸出手细细抚平他眉眼间的担忧,
“你以为我留在此处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若是疫病没有控制住,不仅仅我无法避免染上疫病,就连同这荆城中千千万万老百姓都无一能避免,与其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寻求解决之法。”
“更何况我留在此处,我亦不安稳。你见不得我以身赴险,我亦无法眼睁睁瞧着你以身赴险,若是我真有能眼睁睁瞧着你以身赴险也能安坐一隅的一日,你想必心里也不会好受。”
“不。”楚渊固执地开口,“我如今无比希望你能眼睁睁瞧着我以身赴险也能安坐一隅,那样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危。而且若是疫病真有控制不住的那日,我会第一时间遣人将你送离荆城。”
对于楚渊而言,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孟挽能安然无恙。
孟挽亦固执道,“如今疫病初起,只要及时找出源头来,再加上将染上疫病的人隔离开来,不会有太大风险,亦可以避免更多的伤亡。”
楚渊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再多话,也算是默认。
他固执,她亦固执,若是两个人同样固执,那始终是要有一个人选择让步,他自是不能让孟挽成为那个无奈而选择让步的人。
孟挽亦不多说,只伸出手用力将他抱紧,她不蠢,亦知晓楚渊选择了让步。
其实她少有固执的时候,这一回只是觉得比起在楚渊的庇护之下安稳度日,她更希望能与楚渊并肩而战。
低眉间突然想起上一世她与楚懿也有过意见分歧,只是每一回都是她再三退让,到了最后,每一回退让时,心里就越发委屈,越发觉得自己悲哀。
两人紧紧相拥了许久,久得没人愿意放手,亦没人愿意主动开口提及要启程的事情。
但即便再不愿意放手,最后楚渊还是抽了身,给孟挽戴上挡雨的笠帽。
事情紧迫,亦不容许他们耽搁时间。
之后启程时,孟挽倒是毫不意外地再次瞧见楚懿。楚懿跟在楚王爷身后,亦是如她一样,穿上了蓑衣,戴上了笠帽。
却也不知为何,楚懿瞧见她,却是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开,还似是有意识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并不靠近。
孟挽觉得楚懿似是已经知晓了什么,或是方才她听到声响时,确确实实就是楚懿立在门外,听到了她与楚渊之间的对话。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并不在意。如今楚懿于她而言无非只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无关紧要的外人,不足以牵动她的情绪。
她在意的只有楚渊,不愿意楚渊被传染上伤寒。
楚懿就算听到了她与楚渊之间的对话,能主动与他们二人保持距离,于他们而言是好事,也免得她大费周章地躲避,最后还避之不及。
荆城入了夜就是夜雨连绵,这大雨下来,回时还算得上好走的路此时也变得泥泞不堪,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在亥时末到了城西的军营。
孟挽是第一回到这城西的军营,军营与那些流民居住的区域离了有一段距离,虽是大雨迷蒙,四处都隐在雨雾中,但孟挽还是眼尖地瞧见军营附近不远处便是那条流经荆城的河,大抵是因为大雨倾盆的缘故,河水水位上涨了许多,亦浑浊了许多。
彼时孟挽脑海中起了那么一个念头:这疫病,有没有可能是因着这河水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