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是个不会做梦的人。
“好吧......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每次聊到做梦相关的话题,你告诉我的都是No,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在笑着,但我看着她,突然间就有一种感觉——她在和我对话的过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变得和我一样神经紧绷了。
在她微微侧过去一点脑袋的时候,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她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明明室内的温度并不高。
“你频繁梦到,嗯,白石村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持续多久了?”她又问道。
“一个半月。”
“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提起过呢?明明我们每个月都会见两次面。”
我的确每隔半个月就会来见她一次,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很可悲的,被家族遗传性精神疾病所笼罩的家族里,又不想自己在人生中的某一天,突然大脑功能发生失调,认知、意志和行为全都发生障碍......简言之,我不想成为一个疯子。
所以我微薄的收入和苗叔给我的生活费,大部分都用来支付心理医生的账单了。
尽管面前这位我颇为信任的心理医生,曾不止一次劝慰我:“家族中有成员存在精神疾病时,其他成员患病的风险的确会增大,但这类疾病是综合因素作用的结果,并不是都会患病的.......你真的不必过度担心。”
可我始终没办法放下心结。
她看着我,“我们上次见面,你似乎就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是今天说的这件事吗?”
“是。”
“当时为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呢?”
“恐惧,是恐惧......”我控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解释清楚,“那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不是谁突然发出声音,吓了我一跳,或者把恐怖的音乐、画面放到我面前。
那不一样......纵使是青天白日,烈日骄阳下,我回想起来那种恐惧,还是......
我恐惧那些噩梦,发自内心地抵触,且不敢随便地......说出口,就好像受到过警告一样,但又不记得是谁或者什么,对我发起过警告......很可笑吧?”
“不会,这是很正常的。”廖医生看向我的眼神更温和了,我确信那有名为“同情”的情绪在,“或许,你一直没有跟我说起过,只是因为担忧。担忧那些噩梦,和一直以来都令你不安的一件事有关。”
“您是说,遗传性精神病、神经错乱?”
“没错,你可能只是在担忧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才一直闭口不谈的。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又说道:“那个噩梦,不一定是有多吓人,或者多么令人恐惧,很可能是你一直在逃避、担忧它和遗传性精神疾病有关系,所以无意识地给它镀上了一层更恐怖的阴影。
它很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的噩梦。之所以频繁出现,也是因为你太过担忧了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我思考着她的话,并试图在脑海中重现噩梦里的画面。
没一会儿,我就因为长时间的情绪高压,开始感觉脑袋懵懵地,天旋地转。
我用手掌托住额头,再次鼓足勇气,“似乎,一直有个什么声音让我去那里,去白石村......我真的,快崩溃了......该怎么办......”
廖医生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了我面前,“还有什么吗?”
“有很多......怪异刺耳的声音,不仅仅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还有很多其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很混乱......不过曾有过几次,我听到了那种老妇人癫狂的大笑,她肯定已经老了,并且神志不清......
还有很多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的庞大黑影,还会动。明明那些田野、成排的杨树和房屋,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但那些黑影,我就是看不清......
而且,我越来越觉得,梦里反反复复上演的那一幕,很像是个什么庞大无比的生物,在把一个人类......在地上拖行,就像拖拽着一只死老鼠......”我说道,“或许,您认为,这个世界上......”
我最后的理智让我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