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知道,若是那女子一直安稳地待在园子里,便再不会有人记得她。
可她一旦有孕,事情就变得十分尴尬,王爷不喜欢她,不愿给她名分。
若是一开始王爷赐她一碗药,那孩子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事情倒简单一些,可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得丢了自己的体面。
可如今那孩子已经在那了,即便王爷再不喜欢那孩子,也只能听天意了。
“唉。”宜修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叹息事情棘手,还是在叹息那孩子未来的命运。
“对咱们来说,既说不上好事,也说不上坏事就是了。”
剪秋听了,也觉得这么说确实有理。
等以后这孩子长大,要出去开府也是一笔开销,不过这笔开销对王府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实在算不得什么。
宜修就这么躺着歇了一会,才起身往内室走去,盘腿坐在榻上。
昨日与弘晖交谈时,宜修发觉自己的见解或许还有些不足之处。
现在宜修又重新翻开书,体会着两种说法之间的细微不同。
剪秋则是让染冬再拿一碟还温热的点心,泡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宜修正好能拿到的手边。
当日玄凌下朝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往年世兰的重英堂去,而是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听着绣夏回报,王爷已经回府。
宜修知道,玄凌这是知道了园子里的事情,在等自己去找他呢。
“剪秋,我今日的装扮还算得体吧。”
“是,福晋。您刚才见了各位小主,现在装扮当然得体了。”
不过您现在正盘腿坐在榻上,没穿鞋,当然这得另说了。
“好。咱们这就去见王爷去吧。”
“是,福晋。”
剪秋应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把宜修扶下来,而是把刚才穿的平底鞋,换成了花盆底。
见王爷时,穿这个更得体些。
虽然如今已经是秋天了,这书房前面的竹子却还是一片青翠。
“哎呦,福晋万安,您来了。奴才这就进去给您通传。”
苏培盛见了宜修的身影,说完话后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劳烦苏公公。”
方才苏培盛见了宜修来,却没问宜修所为何事,就已经能说明,玄凌已经知道院子里那件事,而苏培盛连带着自然也知道了。
故而,苏培盛一见着自己来,就知道自己所为何事,直接往里面通传去了。
“福晋万安,王爷正等着您呢。您快些进去吧。”
宜修对苏培盛微微点头致意,苏培盛还以鞠躬。
宜修进屋,眼睛往地上漆黑发亮的地板上看去,能看到各类物品的倒影,就这样走到玄凌跟前,与他隔着一张长桌。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福晋坐吧,今日来所为何事?”
玄凌已经知道,却还是要问这一句。
可宜修却不愿和玄凌有什么情感互动,只想听到表面上的意思。
“今日有一园子里的嬷嬷上妾身这里回话,说前些日子送到园子里的那名女子今日晨起时诊出已经有孕三月了。妾身不敢擅作主张,还请王爷拿个主意。”
宜修坐在椅子上,把事情说了个明白,这样玄凌总不好再装傻了。
“既然有孕,仍是按照旧例安排就是了。”
玄凌早就停下了手中的那支笔,却不往宜修这边看,依旧盯着桌子上。
“这自然是应该的,不过妾身想替园子里那人问一问,她如今有孕,却还没有名分,您可考虑给她个位份么?”
宜修也不想触玄凌的霉头,可这是她身为福晋必须要尽的职责。
记得前世,玄凌给自己的回应只有无尽的沉默,还是自己请玄凌去牡丹阁用午饭,这时才作罢。
其实宜修也问过,那女子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其实那人长得虽然不美,也并不丑陋,只是普通人的长相。
说到底还是玄凌觉得那女子身份低,容貌也不好看,又让自己的名声受挫,这才连听也不想听。
“福晋是烦心那孩子上玉碟的事吧,这事不急,等周岁了再说也来得及。”
玄凌话虽这么说,却一拖再拖,等那孩子上了玉碟也没有注明生母。
只是让宜修没想到的是,玄凌这次在自己面前竟然没有沉默到底。
“除此之外,福晋还有事吗?”
玄凌终于抬头,看向宜修,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是这一次宜修进来书房,玄凌第一次抬头。
“妾身无事,这边告退了。”
这一次玄凌并未沉默,也就不用宜修邀请他去牡丹阁用午饭。
宜修自己一个人用午饭,总比身边有玄凌的时候更放松。
虽然玄凌在宜修面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宜修走后,玄凌看向自己面前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已经画满了不规则的线条,昭示着玄凌心中的惊涛骇浪。
今日玄凌上朝之前虽然没说晚上会来重英堂,可年世兰就是有预感今日玄凌依旧会来自己这里。
因此在往福晋的牡丹阁请安之前,就早早地让小厨房煲好王爷爱喝的汤,等晚上正好和王爷一起用。
在今晨的请安时,年世兰得知了园子里那人有孕的事情后,这一整天,年世兰始终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眼看着就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了,以前这个时候王爷早过来重英堂,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年世兰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外,身旁的桌上摆着今日花房刚送来的百合。
之前花房送菊花来的时候,年世兰觉得菊花一大盆放在桌上显得笨重,于是就要了几支花房培育的百合,简简单单地放在淡绿色的花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