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只需要等到陈川焱死了,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了。
林言还太年轻,没了陈川焱,方应求的理智也会就此崩塌,现在的他其实根本没有需要忌惮的,也不需要跑路。
对吗?
陈川焱轻笑道:“校长,你的算盘声,我快失去意识了都能听到。”
方应求握着他的手,已经渐渐冰凉了,全靠他的温度暖着。
失血过多,又一次性释放了所有封存的力量,陈川焱没有失去理智,而只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地和他们说话。
于是心里那点期盼也成了奢望。
陈川焱说:“我其实真的很不想离开,我们之间还有太多……没有完成的心愿。你可以替我去看吗?”
他注视着方应求的眼睛,眼眸里带着几分哀求。
只是这个愿望,对于方应求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方应求与他对视,很冷淡地回答:“不可能。”
“……没有你,我只会毁了这个世界。”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接受了这个结局。只是陈述自己的想法。
“也是。”陈川焱笑了一声,听到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更多的是释怀,他说,“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方应求瞳孔微微一缩:“……什么?”
“嘘……”陈川焱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池高卓哪怕一眼,他只是注视着方应求,很轻地在方应求嘴唇上点了点。
然后说:“我睡一会儿,等你来了,记得来找我。我等你来找我。”
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些许微风拂过。
睡一会儿?记得来找他?
方应求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痛楚的神色,他搂紧了陈川焱,轻声答应:“……好。”
“我们说好了的。”
生,或者死,他都愿意陪他。
安静了一会儿,方应求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池高卓的方向,冷笑:“这个时候,终于会跑了?”
的确是要跑了,再不跑,等方应求完全吸收了陈川焱给的力量,那就要完蛋了。
池高卓面色凝重,眼睁睁地看着【力量】自发灌进方应求体内。
而方应求也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堪称“主动”地接收了这些对陈川焱以外的人来说是【污染】的东西。
“你疯了吗?!”池高卓难以置信地开口,他说,“他已经死了!你接收这些东西,你也会……”
对上方应求冰冷的眼神,池高卓蓦地收声。
方应求不知道吗?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冒上了黑色的纹路,那些可怖的纹路渐渐破碎,溢出了黑色的血。
一寸寸皲裂。
是身体崩坏的前兆。
而方应求丝毫不在意。
他抱着陈川焱,轻声说:“你能逃去哪里?害死他,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林言一怔,这时候才发觉,面前的池高卓竟然只是一个幻觉!
方应求仅仅只是抬手,便封锁了一切逃离的渠道,池高卓的身影也在此刻浮现。
恨是假的,爱才是真的。
林言发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黑暗,他就像失明了一般,在这片黑暗里,什么也触摸不到。
他感到惶恐,感到悲哀,可又从这样的黑暗里觉察出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那个温柔的人,对他笑。
于是不自觉地低下头。
手腕上,那根【命绳】散发着温暖而弱小的光芒,在这片黑暗里,什么也照不透。却刚好能够给予林言内心一寸安定。
门外,无人在意的地方,许希炎站在外边儿,看着里头,雾蒙蒙一片。
他对旁边的女孩说:“来晚了。”
“但是哥哥,是谁把林老师唤醒的呢?”许友琪有些疑惑道。
让林言睡着的,可是许希炎领悟出来的新东西,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打破?如果没有外力帮助,按理来说,林言能够睡到明天才对。
“这得问林老师本人才会知道。”许希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能够理解。
“你来了?”女人走出来,对黑暗视若无睹。
“嗯?”许希炎有些惊讶,“你完全不受影响吗?”
女人摇头:“这股力量与我同出一源,我自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凝重。
“只是我不懂……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站队的呢?”
有着和她差不多的力量,却没有被阻拦,是因为陈川焱本身并没有使用这些力量吗?
她思索着,不得其解。而且最关键的是,陈川焱已经……死了。
她回头,看向方应求怀里抱着的人。
已经彻底没有气息了。
她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先前不知道的时候,倒是还好,现在发现陈川焱与她一样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儿。
许希炎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和许友琪因为一些事儿耽误了,刚到,什么也没看到。
“嗯……”她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这个问题,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待会儿?
许希炎疑惑地转头。
许友琪攥紧了手,鼓起勇气道:“林老师没事吧?”
女人意味深长道:“……你觉得,陈川焱在,你们林老师能有什么事儿?”
要说这里所有人,最在意林言的死活的,大概就只有陈川焱了吧。如果不是陈川焱,方应求也不会去帮林言。
“……”许希炎本能感觉女人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和女人也不熟,充其量也就是认识,女人救了他一命。
救了他一命啊……
他心里幽幽叹气。
黑暗缓缓褪去。
林言还站在原地。
方应求的手就落在了他脖子前几厘米的地方,要出手,眼白已经彻底消失,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已经彻底看不清五官了。
但最后,他的手停住了。
方应求哑声说:“……林言。”
——
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