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求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的实力，也正是因此，才更能明白，这一次【洗礼】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言以后牵扯到再多的人，理论来说也和他没有关系，不会对他造成太大损耗。
但偏偏发生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早已沉入谷底。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地上散落的书籍一本本拿起来，拍干净灰尘，把书本摆到书架上。
他的动作不快，林言看着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总觉得方应求有心事。
“方老师……？”他试探开口。
“【洗礼】已经结束了。”方应求道，“你可以走了。”
“方老师，【洗礼】到底是什么？”林言疑惑。
陈川焱和他解释的时候，他的确是信了，但是实际经历过【洗礼】，才发觉，绝对不只是【担保】这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担保】，方应求不可能是那个反应。
“这么敏锐？”方应求挑眉，倒也不算惊讶。
林言看他，等他解释。
“【担保】那一套的确是我说出来骗骗他的，你会发现也不意外吧，毕竟你是亲身经历【洗礼】了的。”
“【洗礼】的本质其实是用你身上的因果去掩盖你进过四楼的事实。这才是真正的【洗礼】。”方应求意有所指，“最初的【洗礼】应该是完全断去你和【饭堂四楼】的因果，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能够做到了。”
方应求甚至没有说，就连用其他因果掩盖四楼这件事，都已经很难有人能够做到了。
起码目前为止，全校就只有他和校长池高卓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么复杂……”林言皱眉，说，“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他想起最后见到的四楼那个女人，她的语气可不像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般来说，不会。因为动用的是你的因果，不是我的。”方应求垂眸，淡淡道，“但是不排除，你的因果顺着我帮你掩盖的这件事，蔓延到我身上。”
他不让陈川焱看着，就是这个原因。
有些人性格霸道，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窥视他们的因果，怕是会对窥视的人不利。
他自己尚且有办法在一定程度上避开，但如果连坐到在场的所有人身上，他还没有同时救陈川焱的能力。
“……”林言本能有些不安，一言不发。
他不放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的确没有半点变化，才微微松了口气。
应该只是个梦。
陈川焱在隔壁敲门，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他们。
方应求稍微提高了音量，道：“好了，你进来吧。”
陈川焱听到了，手微微一顿，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方应求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看得出虚弱。
他的嘴唇稍稍抿了一下，笑道：“没什么意外吧？”
方应求摇摇头，说：“这么简单的事儿，能有什么意外？不就是【洗礼】吗。走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做课件吗？”
陈川焱点点头，说：“是的，小言没事就行，我们回去吧？”
“嗯。”林言道，“谢谢陈老师，方老师。”
“行了，”方应求摆摆手，“没事别找我们。”
“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林言默默举手。
方应求翻了个白眼：“问。”
“去小卖部会失去联系吗？”林言认真道。
看了手机，张令夏居然现在都没有回他电话，张雨茉和池烬也都不搭理他，这正常吗？
“小卖部？”方应求想了想，说，“这得看老齐。”
“老齐是？”
“你不是去过了？你不知道老齐是谁？”陈川焱挑眉，“老齐是小卖部的老板，不出意外的话，你看到的时候，老齐应该是木偶。”
“木偶？放在门口会说‘欢迎光临’的那个？”林言想起来了。
“欢迎光临？”陈川焱乐了，“老齐还是这么朴实得吓人，好好的收银不做非要去欢迎光临。”
“呃……”林言默默垂下脑袋。
然后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在小卖部，是有可能失去联系的？”
“一般来说不会。怎么了？谁去小卖部断联系了？”方应求双手抱胸，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言。
林言尴尬地笑笑，说：“今天池烬带小夏和雨姐去小卖部，现在还没有消息……”
“池烬？”方应求重复了一句，笑笑，说，“是他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他和老齐熟，老齐不会对他做什么的。而张雨茉和张令夏是他带去的，老齐更不会为难他们。”
“这样……”林言稍稍松了口气，表示了解了。
“不过……”方应求有点迟疑地开口道，“不过没联系上的确有点怪……你自己留意一下吧，可能老齐带他们去哪儿了也说不准，如果明天还联系不上，你就得考虑去看看了。”
“这样吗？”林言思忖片刻，点头。他倒不是不担心张令夏他们，而是因为池烬在。
回宿舍的路上，陈川焱难得很安静，也不笑，只是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方应求觉得奇怪，开口询问：“怎么了？”
“嗯？没什么。”陈川焱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但是看着兴致并不高。
他忽然说：“应求，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你听到了？”方应求一听这话，就知道陈川焱大概是听到了他和林言的对话。
“算是吧。”陈川焱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
真的拖累方应求了？以方应求的实力，早就应该离开这里，去到更远的地方。方应求一直不走，只是因为他太弱了，如果出去了，方应求未必护得住他。
“偶尔瞒着你是想让你轻松点，不是让你更自责。”方应求揉揉眉心，说，“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我也不想出去。”
不是每个人都向往更遥远的地方，对于他这样常驻黑暗的人来说，离开光明才是要了他的命。
“可我觉得你……”
“你觉得就是好的了？”方应求打断他，轻声说，“陈川焱，偶尔也为自己考虑考虑，别这么自私。”
方应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用一个人不考虑自己来形容自私。
陈川焱也有点愣住了：“……自私？”
“对，就是自私。”方应求道，“你没有听错。”
“你总想着别人，完全不顾自己，这么看着是很无私，但是对于那些在乎你的人来说，你就是自私，你只考虑你自己。”
陈川焱难得陷入了沉默。方应求总能说服他。
“好吧。”最后陈川焱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只是他偶尔会回想起当初的方应求。或许方应求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在出事之前，方应求说过，他以后一定会去到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这才是他觉得他拖累了方应求的真正原因……
但是如果就连说出这句话的人自己都忘了的事儿，他一直惦记着，真的有用吗？
陈川焱不知道。
方应求道：“走了，回去了，别担心这么多。”
“至少，你不需要担心我的事。”
陈川焱看向他。
方应求破天荒地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与他对视着，认真道：“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在。”
“……好。”
……
……
林言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方应求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多管。说不定他们只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