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
想回忆一下那个布丁雪糕的味道,可只能尝到满嘴的酸涩。
他撑着手起来,跑到门口,把他妈从地上拉起来:“妈,你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来吧?”
他缩了缩胳膊,放着空调的位置已经空空荡荡,这时候屋子里寒意刺骨。
赵兰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不是你哥哥。”
白金来从小被赵兰宠坏了,他对白念算不上亲昵。
赵兰跟他说过,让他不要把白念当哥哥。
所以他从来没有叫过白念一声哥哥。
而现在,看见自己并不能遮风挡雨的家,他后悔:“他就是我哥哥,你快把他叫回来,你不是说他最听你的话吗?”
他个子不小,赵兰被他推得身体一偏,假肢“乓当”砸在地上。
丑陋且狰狞的创面露出,被风一吹,把赵兰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
白金来从未见到过自己母亲的残肢,如今这一幕,冲击了他的整个大脑。
腿上的创面红肿,皮肤也是破损的,因为隔得近,甚至能闻见赵兰身上散发出来的怪异气味。
白金来偏着头直接干呕了起来。
他离得很近,几乎将细节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赵兰被他一嗓子叫得回了神,连忙把假肢安回去。
等她安好假肢伸手想让白金来把她拉起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白金来站得离她很远,脸上带着嫌弃和害怕。
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赵兰低头看了看照片上面容干净漂亮,带着有钱人那种特有的富贵感的洛年。
白金来缩在角落里发抖,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愿意再看赵兰一眼。
要不是今天亲眼看见,他都要忘了,自己的妈妈是个残疾人。
白念把她照顾得太好了,手术前后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手术之后的定期复查和复健,白金来从来没有参与过。
而赵兰,因为有白念精心照顾。
她虽然残疾,但是只要把裤腿放下来,走路的时候速度不要那么快,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白金来的反应刺激了她的某根神经,赵兰心里生出了深刻的悔恨。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白念,不会再有人能这么细心地照顾她了。
她艰难站起身,踩过那些关洛年的资料,走到阳台上。
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她想:白念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而她身后的白金来,还在叫她给白念打电话,说想吃白念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脚上的假肢因为安装不当再一次脱落,她只能用上半身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最终和白金来一起大声哭了出来。
筒子楼挨家挨户,隔音效果实在算不上好。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哭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真是活该,有这么好的儿子不珍惜。”
“可不是么,前几天除夕夜,我愣是看见那孩子站在门口,站了一晚上都没见她开门把人放进去。”
“要我说赵兰和她那个短命鬼老公一样坏,夫妻两个让白念还那么多的债,这么糟蹋人。”
“她和白金来吃得又肥又壮,全是吸的白念那孩子的血啊。”
邻里们平时各家也有各家的难处,但是看见白念被虐待有时候也看不下去叫他去自己家吃顿饭。
可是每当白念在别人家吃了饭回家,迎接他的就是赵兰的无端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