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野聪明,想得很准,一个人身上能带多少暗器?无情最先在洞里发石子,就是怕暗器不够用了,刚刚他一气发了那么多暗器,无情怎么可能再有暗器?
厉寒野挥剑向无情掠去,可是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无情。
白衣在风中一飘,厉寒野的剑还未碰到白衣的一角,白影已稳稳到了车轿之内。
车轿“红颜”就停在一个山坡树下,无情身在空中,居高临下,眼界最宽,一眼便可以看到。
无情进了轿,厉寒野身形一顿。
无情真的发完了暗器,可一旦他进轿,不但轿内暗器多的是,轿中机关更是天下无双。
厉寒野是个谨慎的人,不得不思量一下。
正在和转轮教打斗的何梵和白可儿可不怕这顶轿子,飞身到了轿旁,既喜又忧地道:“公子,你还好吗?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从无情把平乱玦交给自己开始,白可儿就知道,公子的意思是让他带着官府的捕役暗中跟去。不然,他自回岩城便是,平乱玦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意交在他手中。他怕官府的人不顶用,赶去了岩城,请严扬出手,也带人前来。何梵正在严府之中焦急等待,一见白可儿一个人回来,严扬问明了他们遇到的事,二话不说,带着严家的弟子跟官府的人一起顺着无情留下的暗记,来了这里。
严扬此刻正挥刀而战,好久没有如此痛痛快快打一架,他一边爽快战斗,一边扬声打招呼道:“大捕头,你可还好?”
无情亦高声应道:“很好!”低声对何梵和白可儿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小二,你带一队人,去南面山坡;幺儿,你先去让严兄带着他的人,分四小队,四面疾冲,然后你再带着一队人把人往南面赶;小二你带人最后再冲下来。”
话是对两僮说的,眼睛却一直瞧着战场。
他的手很少动,可一旦看见自己这边的人遇险了,暗器便飞了过去!
众捕役虽从未见过无情,但一看也猜得出是他们这一行的头头,他们心中的偶像,在保护着他们。豪气顿生,他们越打越起劲。
无情的话就在他这几下出手中,说完了。
何梵和白可儿领命:“是!”
厉寒野飞到了无情的车轿前,盯着车轿,还没想好要不要打,冷冷道:“成大捕头,我真的小看你了,这样你都能脱困。可你也只不过是脱困而已,你还没有反败为胜,不是吗?”
无情笑着不语,像是在看着厉寒野,又像是在看着厉寒野的身后。
厉寒野觉得无情的笑就是在嘲讽自己。
无情道道:“你这次把转轮教的人都带出来了罢?要不要回头看一看你的家底现在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自己带出来的人和无情那边的人,人数是差不多的,刚才还打得焦灼呢,才过这么一会儿,能怎么样?但无情的话总不可能是随便说说的,厉寒野诧异地回过头。
漫山遍野,自己的人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厉寒野长叹道:“好,好啊……没想到大捕头对排兵布阵也这么有一套,我服气!”然则他还有一点想不通,“你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什么对这里的地形这么熟悉!”
无情回答了他,道:“刚刚,我进山洞之前,带你们兜圈子,顺便看了一遍。”
那也是无情故意在这座山上转了一圈,整个山形地图就这样装在了无情的脑子里。
身后惨叫声还在继续,厉寒野明白如果再打下去,自己教中的人只会死得更多,而他此时也不一定能赢得过无情的暗器和轿中机关。
厉寒野审时度势,道:“大捕头,我会和你打一场的,就算不为了神鬼录,我也一定迟早会和你打一场的!”
旋即,他大吼一声:“退!”带领剩下的教众向后撤退。
众人欲追。
无情道:“不要追了。”
何梵道:“就这么让他们给跑了吗?”
无情道:“穷寇莫追,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说话间已有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从角落里走到了无情的面前,拱手为礼,说道:“这位就是圣上御封四大名捕之一的成大人了吧?下官秦准。”
无情道:“秦大人不必多礼,今日之事多谢相助。”
也不多跟他寒暄,去山洞里把何见石给接了出来。
何见石见满地狼藉,叹道:“我才知道,这谁要想和大捕头你作对,真是自讨苦吃。”
无情道:“过誉了。”
不再说什么,带着一行人往西走去。
车轿“红颜”安了轮子,无情揭开轿帘,眼前景物宽阔,他手按机括,一面走,一面看。
秦准跟着无情,边走边道:“成大人,我听说这次崔大人也来了,怎么不见他?”
无情道:“我就是去找他的。”
秦准心中犯起了嘀咕,追命是诸葛太傅身边的红人,如果在他这儿出了事,他可不好交代。他正待详细询问,只听无情问起了他别的事:
“你们这里,或是周围的城镇,近两年的命案和人口失踪案,是不是较多?”
秦准道:“还真的是,我们这儿和周围的几个城镇,从两年多前开始,就时常有这些案子发生,哎,甚至连婴儿都不放过。难道成大人你是为了这事来的吗?”赶忙添上一句:“不过有好多都是下官上任以前的事,下官也才到这儿上任没多久。”
无情询问他案子的细节,秦准一一作答,果然与何见石所说神鬼录上要练的功夫需杀的人一致。
无情道:“案子一直未破,为何不上报?”
秦准道:“下官上任不久,才看到那些旧卷宗,正想着一定要把那些案子都给破了。至于我上任之前……”
言下之意,我上任之前的事,我自然不知道
不过无情点点头,猜出来,是以前的官员害怕被责罚,这才将案子压着不报。
天下这么大,不知还有多少悬而未破的案子被压下来,不能沉冤昭雪。
一个人,能破得了全天下的案子吗?
无情望着远山边上的浮云,一个人破不了全天下的案子,但只要见到一案,他便要破一案。
至少此地的浮云终会消散,此地的穹宇终会清明。
行到一处山拗,无情忽然停下。
自在门的暗记到了这里,就再看不到了。何梵和白可儿跟了一路,不见追命,又看到这些暗记,就猜到了暗记是追命留下的。
两僮小心翼翼地走到无情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三爷他……”
无情面无表情,顺着这条路往山下走。不管追命出了什么事,他们总要下山,不可能一直待在山上。
山下的路上,衰草长满,无情扒开衰草,发现了几个脚印。
这里的泥土很硬,很难留下脚印,因此这几个脚印显得是那么地突兀。
无情道:“秦大人,麻烦你一件事。”
秦准道:“成大人你请说就是。”
无情道:“查一查,离这儿最近的衙门可有人报案自己被抢了马或是马车之类的。”
秦准答应一声:“是。”吩咐手下人去了。
何见石走过来,看了看脚印道:“三爷留下的?”
无情点头道:“不出所料的话,方采终于下手了。”
何见石不可置信地道:“方采那个孩子竟然真的是……你让人去查有没有人报案被抢马车,是怀疑方采抢了马车?”
无情道:“暗记在那边消失,说明三师弟是在那边被制住的,而脚印突然出现又突然不见,我想应是方采一个人带不走三师弟,所以又解了他穴道,走了一段路后坐马车走的。但如果马车是方采手下人驾来的,他们可以带三师弟上车,没必要解他穴道。”他指了指地上草,“这些草看得出长年被碾压,这里来往的马车应该很多,抢一辆很容易。”
在场的人多为捕役,虽对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了解,但见无情从几个脚印和一堆草就能分析出这么多,都为之佩服。
何梵和白可儿却有点呆,喃喃道:“方采……公子你说什么?那个方采她……”
无情道:“若我没有猜错,阿三和老四的失踪,应该也是——”
说到这里,无情一震。
是啊,他一直想不通三师弟为什么要带方采一起离开山神庙,将自己置身于险境;现在,不言而喻了。无情的眼前倏然出现了一些画面,那是在他和追命在前去转轮岛之前,追命向他发誓说一定找到陈日月和叶告。
无情的剑唇抿成一线,伸手放下了轿帘。
三师弟……
他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显得有些疲惫。
可没过一会儿,他复又挺身端坐,一整语音,道:“小二幺儿,你们带几个人去南边的山神庙看看,如果‘燕窝’还在那里,就把它带回来。”
他再次转头看向秦准,道:“我们也去衙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