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道:“你抓陈日月和叶告,是害怕神鬼录落入我和大师兄的手里,你好用他们来换书。可现在你已经拿到神鬼录了,你还抓我干什么?无论是我,还是日月和叶告,我们三个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你觉得我大师兄会放过你?”
方采不以为然,道:“三爷,我觉得你这时候最应该担心的是大捕头他还有没有命出得了山神庙。”
追命立刻斩钉截铁地道:“他出得了。他不会出事的,没有什么能困得住他。”
方采被追命语中的气势吓了一跳,这一路上追命都嘻嘻哈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只有这时候的严肃,令方采莫名地产生了一点恐惧。
她手中马鞭狠狠一甩,打得马儿吃痛加速,道:“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放你了。我关了那俩小哥那么久,放了你们,你和大捕头能不来收拾我?就算没你和大捕头,还有铁手二爷和冷血四爷,我可都是怕的。”
追命道:“所以,你就想用我来威胁我大师兄,让我大师兄答应,从今以后我们不跟你为难,你就放了我?”
方采笑道:“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追命道:“你就确定我大师兄一定会答应吗?”
方采很肯定地道:“他会答应的,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我就不信对成大捕头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他三师弟的命更重要。三爷你说是不是啊?”
哎,看来师兄弟感情好得世人皆知,也不是件好事。
追命苦笑道:“是,他会答应,凭我一个人,他也会答应的。那我们来打个商量吧,你放了陈日月和叶告,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方采才不傻,冷笑道:“然后让那俩小哥引着大捕头来我家,把我给剿了?抱歉,我不能让大捕头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
追命笑笑,靠着厢壁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又道:“我们说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神鬼录那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面的诗词是什么意思?你要它是要做什么?”
方采的手一僵,眼里的痛苦很浓。
追命道:“其实你也搞不懂上面的诗词是什么意思吧?”
方采讶道:“你怎么知道?”
追命笑道:“你刚才看那书时的表情,告诉了我。”
方采道:“我迟早会弄明白的!”
追命道:“好,祝你好运!那么拜托满足一下我的另一个好奇心,你多大了?”
方采闻言霍然停下马车,回过头来看追命,道:“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我真面目是什么样子吗?”
追命奇怪于她的话,试探性地问:“真面目?你有易容?你是金字招牌方家的人?”
方采默认。
追命道:“金字招牌方家三大绝活:点穴,气功,易容术。这易容术果然厉害,我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方采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不再说一句话,慢慢地揭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显露在阳光下的是一张令人忍不住要尖叫的脸,一张完全烂了的脸,一张比鬼更恐怖的脸。
追命看着这张脸,面不改色。
方采咬着唇道:“你不怕吗?你不恶心吗?”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追命的眼里看不出一丝厌恶。
追命摇摇头,想说对于看过各种恶心尸体的自己来说,你那张脸还真不算什么。不过他没有说,毕竟对方是个姑娘。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说什么,最后只有道:“你要神鬼录,跟你的……跟你的脸有关?”
方采一只手紧紧攥着神鬼录,道:“这书里有令我的脸恢复正常的法子。”
追命一瞬间觉得眼前姑娘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了,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哦,方姑娘你的意思是,厉寒野视之若命的一本书,是一本美容的书?”
方采心情好,为他解释道:“当然不是,这书是本武功秘籍。”
追命再次“哦”了一声,道:“武功秘籍里面说怎么美容?这是哪家的武功秘籍这么神奇啊?”
方采愣了一下,旋即大叫:“当然有!这是我爹跟我说的,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发泄似的马鞭打得一下比一下狠,马车越发颠簸,浑身被捆的追命砰的一声撞在了厢壁上,撞到了身上的箭伤。血渗出来,追命倒吸了一口凉气,决定不再跟方采说话了。
静了一会儿,追命看见方采的肩膀在抖。
他又不忍心了,道:“方姑娘,我有一个师姐。”
这把方采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她道:“你师姐?三爷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哄我啊,我只知道你有两个师兄,这师姐是哪儿冒出来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笑,“还是你说的就是无情和铁手?你如果说无情是你师姐,我说不定会信哦。”
追命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愈加大声,道:“虽然我大师兄的确很好看,的确很像个女孩子,但我敢保证,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的。”
方采道:“那你哪儿来的师姐?”
追命道:“我说的不是我世叔的弟子,而是我大师伯的弟子。她长得……说老实话,一点都不好看,我第一次见她时,还很是瞧不起她,可是后来,我很尊敬她——”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方采一边大叫,一边又使劲甩马鞭,“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她是大名鼎鼎的一流一女神捕,我有什么资格和她比,我也没法和她比!”
这次马跑得更快,马车颠得更厉害,追命撞得更惨了。
他决定什么话都不再说了。
马车赶到郊外的一座宅子前。
方采重新把人皮面具戴上,下了马车,和追命走进了宅子。
宅中人一见方采,齐齐呼道:“大小姐,你回来了!”
方采道:“嗯,我离开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那人道:“大小姐你放心,啥事都没有!”
方采点点头,坐到椅子上,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喝到一半,看看追命,道:“刚才朝你发火,对不起。我明白你是安慰我,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面目,还安慰我的人。”
追命立即道:“不敢不敢,你要真想道歉,就劳烦你下次赶车时慢点,你这样子要在大街上赶车,我还真怕你撞到人。”
方采笑了笑,刚张口还没说话,忽有下人来报:“大小姐,不好了!”
方采惊得站起来,道:“发什么事了?”
那人道:“大小姐你赶来的那辆马车,那匹马跑了!”
方采没好气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不就一匹马嘛,跑了就跑了吧,至于这么风风火火吗!”坐下来继续喝茶,接着对追命道:“说真的,三爷,我现在回想起来,在我还没有暴露身份时,你和大捕头对我都特别好,特别是大捕头,我原以为他是个很冷漠的人,没想到他居然那么会照顾小孩子。”
宅中侍立在方采两旁的人一听“三爷”和“大捕头”这两个称呼,眼睛顿时便直了,看追命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追命听方采夸了无情,心里很是受用,笑道:“大师兄他本来就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那是只有你才有的幻觉吧?
方采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得又有了孩童的天真,道:“所以三爷你不用担心,你就在我这儿呆几天,只要等大捕头答应了不找我麻烦,我一定放了你和那两位小哥。”
追命不置可否地一笑,道:“带我去见陈日月和叶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