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大街,叫卖吆喝声不断。
四个漂亮的青衣童子抬着一顶轿子,轿子旁边跟着一个腰系无鞘长剑的英挺青年,这样的场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才从府衙办完事出来的无情和冷血在回客栈的路上。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格外安静,就只有三剑一刀僮偶尔说上几句话。正走到最热闹的大街上,四僮都还是小孩子心性,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一旁叫卖的各种小玩意上,不过无情没叫他们停下,他们便仍然继续抬着轿子走着。
恰而这时,无情忽然掀开轿帘,却叫了声停。
轿子稳稳落地。
冷血立即向着轿子走了几步,微微弓下身体,低了低头,问道:“大师兄,有事?”
无情道:“前面有家药铺,我昨天看了三师弟的脉,开了副药。”他说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又道:“你帮忙去买一下。”
冷血听了一遍便已记在了心里,答应道:“好。”然后向着药铺的方向走去。
那家药铺看得出来很小,无情的轿子不便进去,他遂在街上等着冷血。
无情的目光随意朝着四周看了看,一个摆着各种琴箫的摊位就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由地便自己按着机关滑动轿子下的轮子往那个摊位走去,拿起了其中一把胡琴。
摊主见状既赞道:“客人好眼光,这把胡琴可是我家最贵重的东西,要不是我最近缺银子用,我怎么舍得卖它?”
无情调了一下弦,试了试音,他对音律精通,当然看得出这的确是把难得的好琴,遂问道:“多少银子?”
摊主说了个数,是个大数。
无情心忖:跟这把胡琴的价值比起来倒也不算贵。于是他从身上摸出钱袋,可把银子全拿出来一看,竟还差了一些。
诸葛先生在金钱这方面让他们四师兄弟从来都是十分充裕的,再加上薪俸,无情存着的银子也并不少,只不过平时自然不会全部都带着身上。正思虑之际,冷血已从药铺里走出来。
无情用商量的语气道:“四师弟,你身上有银子吗?”
冷血看了看无情手中拿着的胡琴,再看了看摊主,当即会意,一边问道:“要多少?”一边拿出自己的钱袋全递给了无情。
无情笑道:“用不了多少。”他只取了些许,和自己的银子合在一起交给了摊主,然后将剩下的还给了冷血,并道:“等我回家了再还你。”
冷血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就这么一点钱,算是我送大师兄的。”
三剑一刀僮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走着,无情坐在轿内与轿外的冷血交谈:“可我送别人的东西,用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冷血闻言好奇起来,道:“不是大师兄你自己用吗?那是送谁的?”
无情低下头,看着琴身,指腹轻抚胡弦,只道:“回家我还你银子吧。”
大师兄这明显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冷血也没再追问,“嗯”了一声。
回到客栈后,冷血去煎药,无情一个人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无情将胡琴放好。
这把胡琴,无情是准备送给追命的,他看到那把胡琴的第一眼就想送给他。非是有什么不可说,师兄弟之间互送礼本是很平常的事,可是手指轻触琴弦的那一刻,在冰洞里的记忆和昨夜那一幕又纷涌而来。
无情是个聪明人,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他不是不知晓,只是不敢想下去。
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日已正午,或许是阳光太舒服,又或许是真的太疲倦,无情眯着眼睛渐渐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照常得热烈。一个人影坐在无情的面前,正看着无情。
无情眨了眨眼,道:“三师弟?”
像是有日光映照到追命的眼睛里,耀眼而明亮,他凝视着无情,笑道:“是我,大师兄你醒了。”
这句话本来不该自己来说吗?可是连这会儿都是他守着自己醒过来,无情心里忽觉一阵烦躁。但当明白自己是在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烦躁时,无情不由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追命却莫名其妙了起来,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无情极认真地道:“你醒了,我很高兴。”
追命笑道:“看来你没怪我?那就好。”
无情道:“谁说没怪你?”
追命的脸立即苦了下去,而少时又展开了一个笑容,道:“你要怪我就怪我吧,只要你没事就好。”
无情把头偏过去,岔开话题,道:“二师弟和四师弟呢?”
追命回答道:“二师兄去做饭了,他说好不容易我们四个都在一起,他准备给我们露上一手。老四去帮忙,我就留在这儿,想看看你。”
无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会儿问道:“你没事了吧?”
追命欲言,又闭上了嘴,想了半晌道:“我要是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你是不是就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