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村口分手。
夜色很浓,不到一会儿,王五和黄氏便看不到了无情等人的身影。
追命夜视的本事比他们好很多,他望着月光下无情长长的影子,又是许久许久,直到他也再瞧不见了无情。
他转过身来,对王五一家道:“我们现在也该走了。”
王五诧道:“现在就走啊,这么急?我们这儿离城很近的,明天一早走的话,很快就到了啊。”
追命笑道:“是很急,我要急着去永州办些事。”看着王五奇怪的样子,他笑笑又解释道:“我要一个人去永州办些事,但是走之前,我还要陪你们去一趟衙门,不然屋里的尸体,你们没法说。”
一行人连夜进了城。
平乱玦在手,的确是好办事多了。到了城中衙门,追命只拿出平乱玦,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再解释了王五家中的尸体是自己所杀的凶犯,别的并不多言。至于王五一家,追命则拜托城里衙门捕役护送其回家,清理尸体。
事情一一交代清楚,追命很快出了衙门。
长街上,寂寞冷清。
追命陪着王五一家走了一会儿,正欲告别,倏然想起一事,四周瞧了瞧,一眼瞥见街角一家药铺还亮着灯火,遂道:“说好了陪着你们去买药的,差点忘了。”
他一手拿着葫芦,一手牵起王小羊的手,即刻往药铺走去,照着无情的药方抓了几贴药,将其交给了王五。
药钱是他自己付的。
王五接过药,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梗在喉,使他的声音都变哽咽,他道:“谢谢,真是谢谢大人。我长这么大,敢说世上再难见像大人这样好的捕快了。”
追命一笑,摇首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况且,就算你真这样觉得,也别在这儿说的啊。”对王五指了指身旁的几个捕役,玩笑道:“让他们听见了,可怎么办?”
那几名捕役闻言忙道:“三爷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敢,那位兄台的话,我们也是真心赞同。”
追命喝着酒,瞧着对面几个同行,慢悠悠道:“你们真心赞同啊……”眼里的玩笑之意甚浓,“我可一点也不赞同。反正呢,我是比不过我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的。”
那几名捕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话中失误,急忙道:“三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四大名捕都是——”
追命哈哈一笑,笑声爽朗,截住他们的话,道:“这个世上没什么最好的捕快,我们师兄弟四个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承蒙江湖上的兄弟抬爱,才给的虚名。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好捕快默默做事,而不为人所知。就说你们……这大晚上的要你们跑这一趟,着实辛苦。可惜我忙着办事,不然一定请你们喝酒。”
他说完了这些,又转头看向王小羊,笑道:“我有几个师侄,比他大个几岁,可惜现下他们都不在这儿,不然他们在一起应该玩得起来。”
后面的一段话,追命是说给王五和黄氏听的。
说话之时,追命自然是想起了三剑一刀僮。
——这几个孩子,现在不知都怎样了?让他们办的事办得如何?
其实,这几个孩子也都是无情以前在几个案子里救下的孤苦伶仃的孤儿。追命遽然想起,无情初带他们来到神侯府的那段日子,他们比这会儿的王小羊还要胆小怕人,不爱说话。然而现在,他们却比谁都要活泼,有时甚至会跟自己顶嘴——当然都是玩笑,该听话时,他们绝对会很乖。
这种转变,无情付出的心血是最多的。
追命还记得,无情曾经找上他和铁手、冷血,说了许久那几个孩子的性格特点,拜托他和铁手、冷血教导。那时,追命看着无情认真的眼眸,只觉就算眼前的人比自己小那么多又如何呢?
他是当之无愧可以让人叫一声大师兄的。
大师兄现在到了哪里,情况怎样了?才分别这么一会儿,追命发现自己又有点想念无情了。
这是习惯。
分别是常事,想念是比分别更平常的常事,如此自然的习惯。
若是三师弟在这里,他一定能很快察觉出关玉被带去了哪里去。
无情到了邢畴所说之地,仔细一看,地上确有打斗的痕迹。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心头不由想起了追命。
邢畴走近了无情身边,道了一声:“大捕头。”半晌,只见无情未应,他不得不轻轻又问:“大捕头,你有什么发现吗?”
无情微微侧首,道:“邢先生呢?”
邢畴摇了摇头。
无情没再说话,又点燃许多火把,让众人分别拿着。
霎时间山里虽未如白昼,但也亮也不少。无情朝着前方望去,不远处的林子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邢畴的目光也随着无情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一片很普通的密林,看不出什么特别。他刚要转头,却见无情的眼睛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密林。
——那片密林有什么好看的?
邢畴又忍不住望了过去,而这时无情已推动轮椅走了前去,向从怀和黎从芸自觉跟上。
邢畴自然也急忙赶上,四下瞧了瞧,问道:“这儿我们不是刚来过吗?有什么问题吗?”
无情不答话。
无情只出刀。
白光一闪,飞刀即出。
那么快,那么亮,那么惊艳的一把飞刀。
倏地,它劈开了南边和北边的两丛荆棘。
无情疾道:“走!”
一个“走”字刚起,但见无情长身一纵,整个人疾往前掠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绳索,连着身下的轮椅一扯,一瞬间,无情已飞身前进了二十余步。
无情的身体急落下来,稳稳落到了轮椅之上。
邢畴三人俱是愕然,旋即反应过来,甩起轻功,沿着无情的方向直掠了过去。
而落地之后,除无情以外,所有人大吃了一惊。
邢畴睁大了眼睛,道:“这里……”
这里的景色已和方才大不相同,邢畴四处张望,只见前方的山坡隐约露出了一角,仔细看去竟是所房子的房檐。
他惊喜道:“这里我们之前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