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连会水的鸭子都被淹死了,众人心底一个咯噔,知道这事情比想象中严重,大家从来没有经历过洪灾,只能喘了口气,继续朝着山上跑。
“那时候人多得很,都抢破脑门的想上山,伱挤我我挤你,都怕跑得慢了被那洪水冲散,我那时年纪小,跟不上路,很快便跟我父母走散了,不过毕竟人多,也没觉得害怕,跟着跑就是了。”
“谁料没跑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说到这里,老村长停顿了一下,眼神浮现出恐惧,明明是六月天气,他却有些颤:“我那时人小胆大,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回头看了眼,结果这一回头,我就见到了令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东西…”
“我…我看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蛇…”
老村长记得很清楚,那一声巨响如石破天惊,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入水,掀起来一阵浑浊巨浪,令人吃惊的是,这巨浪跟洪水都自动分向两旁,在这水底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横冲直撞。
村长就是在那时回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那水里像是有条水龙,正在跟着滚滚洪水朝着外面走,将周围的房屋、树木全都撞塌,当事天光暗淡又滂沱大雨,但他还是清晰的看见,在巨浪滔天的洪水里,像是有两个巨大的血灯笼。
“我当即被吓傻了,就听到耳畔传来村里老人的呼声,说这是走蛟……”
“人群里顿时传来哭声,洪水时候最怕碰到走蛟,因为那东西都是藏在山里的巨蛇,想通过洪水走入大江…但那东西实在是太庞大,不管碰到什么东西,都会被它撞断…”
“房屋、桥梁、整个村子全都毁了…百姓们又惊又怕,哭嚎声遍地…偏偏那时候我被吓傻了,只觉得双腿像是被钉在山上,怎么走都走不动…一个巨浪打过来,我就被掀到了水里。”
“那时候人人自危,村里人哪里顾得上管我?我就这样掉进了水里,在水里我看到了那东西的身体,没有鳞片…像是刚刚蜕皮,那巨蛇倒是瞧不见我,可它掀起的风浪却足以将我淹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忽然出现,那白影周围亮着白光,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她将我救了起来,放到了山顶上,又乘风而去,去的方向正是被大水淹没的村里。”
说到这里,老村长眼含热泪,那幅画面似乎再次浮现在眼前,是那样的记忆犹新。
陆斩跟谢春严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严肃。
这确实是个值得严肃的故事。
老村长平复了一下心情,面容苦涩:“再后来那巨蛇终于随着洪水走了,据说是游进了大江里头,上面派人来赈灾,我们被安置到了难民营,等洪水退后再回来时,哪里还有家的影子?只有坍塌的废墟…唯有那座寺庙,依旧还在。”
“从那时我就知道,定然是庙里的东西救了我,我不知道她是神还是鬼,但我知道她是好人…遗憾的是自那后她很久都没出现,直到十年前一个夜晚,我归家太晚,路过村头破庙,听到里面传来歌声…”
“我过去瞧了瞧,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她…就是她救了我,她回来了,她纵然是鬼,也是好鬼。”
故事到这里嘎然而止,陆斩喝了盏茶,茶是用野菊花冲泡,清气逼人。
其实历朝历代都有关于走蛟的传言,走蛟与蛟龙有关,却不是真的蛟龙,而是指在山里修炼有成、具有灵性的大蛇。
客观来讲,就是大蛇生长到一定程度后,行动困难,无法在山里继续生存,便要通过洪水游进去大江。
而对于有灵性的蛇妖而言,走蛟就是机缘,像是鲤鱼跃龙门那般。在走蛟之前,它们会褪掉这层蛇皮,若是能走蛟成功,便能成功化形,将来有机会修成蛟龙。
相对于金陵,蜀地跟襄阳一带,这种说法更为盛行,因为那些地方山林密布,蛇虫众多,诸多大蛇都藏在山里,若是碰到洪水,那边的百姓会提前做准备。
刚刚蜕皮的蛇没有坚固的鳞片,皮肤比较细嫩,他们会在发洪水之前,在村子周围放上许多皂荚树,皂荚树有密密麻麻的小刺,小刺扎进刚褪皮的巨蛇皮肉,会让其痛苦难耐。
所以巨蛇们会绕开皂荚树,从其他地方进江,这样便能避免摧毁房屋。
有更甚者,会请道家高手在桥下布置斩龙剑,能镇压作恶的蛟龙。发水时用皂荚树、花椒树开路,将巨蛇逼到桥下,待蛇经过时,便能镇压。
久而久之这法子也不甚灵验,每次走蛟时洪水必然演过桥面,为的便是躲避斩龙剑。
这些民俗传闻陆斩不知听过多少,但还是头次碰到真事。
谢春严听的兴致勃勃,他见得多了妖魔作恶,鲜少见到鬼物帮助百姓,不由问道:“你确定是破庙的女鬼救了你?”
老村长点头,有些遗憾:“不错,当发现她又出现在破庙时,我曾拿着东西去祭拜她,可她似乎并不需要,也不理会我,像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她没有害过人,只是偶尔夜里在那边载歌载舞。”
“村里人很多老人都记得当年走蛟的事情,也知道我是被那女子救上来的,对那女鬼也算宽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倒是有些年轻人会害怕,每每都要绕路,晚上更是不敢出门…但我知道,她没恶意,反而会保护我们。”
说到这里,老村长瞪了眼许择礼,没好气的道:“择礼你学业有成,多年不曾回过村子,如今回来就想搬弄是非,你究竟是为村子好,还是只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许择礼被说的脸色通红:“可她毕竟是鬼,现在不害人,难报以后不害人,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老村长气愤不已,抡起来板凳便砸了过去:“滚!你给我滚出去!”
许择礼虽然是修者,却不能跟老村长动手,他忙的跑到门外,道:“我…我在这里等你们,两位大人。”
陆斩看着这幕甚觉感慨。
原本只以为是过来除个妖,顺便从许择礼那边忽悠点黑水宗的好处,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
斩妖何其多,难得碰到这样的案件,或许没办法饲养元神,但却甚妙。
陆斩看着老村长,淡笑着道:“老人家放心,若是那女鬼没有害过人,我们自然不会对付她,镇妖司也是明白是非的。”
“多谢大人,只是她的精神不好,似乎十分恍惚,我有时跟她说话,她却不言不语…”老村长忙的道谢,佝偻着腰,泪眼婆娑:“还请大人明查,给她个分辨的机会。”
陆斩握住他的双臂:“我们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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