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也累了,收拾过后就歇下了,远站于高楼上的人凝着那盏熄灭了的灯,手缓缓的扶在栏杆上,沉沉的叹了声气,他身旁的人见状忍不住叮嘱道:“爷,你在这儿已经呆了一夜了,如今上京不安全,那些安插的人都已经所剩无几,咱们还是尽快辙离的好。”
赵斯年抬手摸了摸手上的疤痕,这是他行刑前一晚,璟王送他的大礼,这样的大礼,他怎么能不还回去!
“不急,再等等。”这份大礼,他要亲自送给璟王,要亲眼看着璟王陷入两难的境地,他的心里才痛快!
“爷!咱们能等,边境只怕是等不了,郑家父子越战越勇,如今打了不少回了,那头的已经宣爷回边境镇守,此番再耽搁下去,只怕局势对我们不利。”站在一旁的人苦口婆心的劝。
“你在教我做事?”赵斯年睨了他一眼,
眸光里泛着幽冷的杀意。
下属见状心里猛的一跳,“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担心……”
“我自有决断。”赵斯年凝着白华英的那个方向,夜色里,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走在长街上,她的孩子如今发了高热,她正在医馆门口求医。
那医馆里的人见了她,忙抬手赶她走,“滚滚滚,大夫已经歇了,没功夫给你怀里的孽子瞧病。”
侯月容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哽咽着道:“我这儿有银钱的,孩子高热得厉害,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大夫吧,多少银子都成。”她拿了锭银子塞进那人手里。
那人却嫌恶的将银钱扔了回去,“你还有脸来这儿求医?勇安侯府里头,如今独你还有这个余孽还活着,还有脸来求医?我呸!”
“就是,当初若不是因为勇安侯起兵谋逆,我儿子怎么会死在那一场宫变里!滚!”医馆里的人一抬手将侯月容推开,侯月容一个踉跄,吓得忙护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侯月容衣衫褴褛,整个人再不复往日里惊艳的模样,头上还扎着个头巾,若非是那张姣好的脸,如今上京的人哪里还认得出来。
“孩子无辜,我的孩子就不无辜了吗?我的孩子死了,那勇安侯府的余孽还好生生的活着,我恨不得杀了你们给我儿报仇!滚。”那人拿了笤帚过来,抬手就朝着侯月容打去。
侯月容抱着怀里的孩子,哽咽着没动,任他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还不足一岁啊,你要打我要杀我,我都认。”
她说着就跪了下去,那人朝着侯月容打了过来,那是半点都不含糊,侯月容浑身疼得发颤,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朦胧间,她好像瞧见了赵斯年。
她凝着那由远及近的身影,朝那人伸出
了手,“世子……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孩子。”如今艰难的世道里,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她两眼一黑,整个人彻底昏了过去,那医馆的人见状收了笤帚,呸了一声,“晦气!”
赵斯年裹着一袭沉黑的衣,凝着那被侯月容抱在怀里的孩子,他头一回动了些侧隐之心,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那孩子如今发着高热,见了赵斯年,忽的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红彤彤的小脸,衬得她愈发的可爱。
“好孩子,不怕。”赵斯年凝着她,想起了当初被他摔死的那个嫡长子,心里如刀绞一般的难受,他将孩子交给了身旁的下属。
“找个大夫,给她们瞧瞧,不必声张。”这个孩子生得有些像他,可每回见了孩子,他的心里就愈发的想念那个,若是那个孩子好好的,若是那个孩子还在,如今岁数也不小了,能满院的追着他唤父亲了。
“爷,这样的闲事,咱们不该管!”若是管得多了,容易暴露。
“终究是勇安侯府里出来的,到底她还是我的血脉,怎能视之不理,侯月容这个女人,竟然将孩子带成这个样子,你回头挑一户好人家,让那户好人家寻她将孩子收养了。”一个孩子跟在孤苦无依的女人身旁,简直就是受罪,如何能平安长大!
“是。”下属实在无法改变他的决策,只能将这事儿应了下来,他抱着怀里的孩子,又一手将侯月容带回了马车里,驾着马车去寻大夫去了。
赵斯年凝着那远走的马车,垂眸间却瞧见地上落下来的一枚簪子,那是一枚木质的簪子,上头还雕刻着一朵并不怎么好看的花,这是当初他与侯月容情意相浓的时候,他特意为了她做的。
做好的并不好看,那时候的她却很是喜欢,扔下了所有的珠宝首饰,只爱戴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