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这辈子都未见过真阳这般的人。
没有规矩不说。
对她也毫无恭敬。
笑起来也讨人厌的紧。
锦玉真是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药给我,我自己来!”
她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药油自己才擦,真阳却向后退了两步,将药瓶藏在了身后。
“主子可是吩咐过,要我帮你的。”
他左右张望一圈,还抽出空,向着路过的婢女含笑点了点头,嘴里却仍在同锦玉说着话。
“你不会是想要在这里吧?”
真阳到底是个好模样的。
一笑起来的时,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纯热烈,那婢女看了一眼,就红了整张脸,连脚步都迈的慢了几分。
“轻浮!”
锦玉看不惯这等行径,连同真阳站在一块,都觉得丢脸的很。
她再次加快脚步。
妄图将真阳远远甩在身后。
“回房吗?”
真阳好似瞧不出锦玉满身的怒气一般,再次跟了上来,还满面疑惑地问:
“你做这么快做什么?若让旁人看见了,你这般急着想带我回房,定是会误会我们的。你不要名声,我可还想要的。”
“真阳!”
锦玉大怒。
她猛地转过头,却撞见一阵淡淡的甜香气。
米糖被用白布包裹着。
展在她的眼前。
再过一寸,便是真阳笑弯了的眼。
“莫生气啦,刚才外头买的米糖,都给你。”
许是米糖的味道,当真太过诱人了些,连带着真阳的脸都少了些讨厌。
但锦玉还是冷哼了一声,道:
“我稀罕你这点糖吗?”
“不稀罕。”真阳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道:“算我求你收下的,还不成吗?”
这世上,怎会有如锦玉一样的女子?
刁蛮任性也就罢了。
还这般无理取闹。
曾经真阳还同她较劲,后来摸清楚了锦玉的性子,也就省下了不少口舌。
将米糖塞给锦玉,真阳拽了她的衣袖,不理会耳畔的吵嚷声,将她带回了房间。
与其跟大小姐在院子里互相折磨。
不如抓紧上完药。
然后走人的好。
真阳扯掉药瓶塞子,将药油倒出一部分在掌心,细细搓热,才敢小心翼翼地压上锦
玉的掌心。
她出身高贵。
一双手也是和真阳完全不同。
纤细柔软。
连刚出炉的点心都比不上。
真阳甚至连一分力都不敢用上去,生怕一不小心,就又弄伤了她。
锦玉比瓷器还要脆弱,相处这些时日里,他可是都见识过了。
壮心碰上的一瞬间。
他们都默契地不再言语。
却又皆觉着,这房里有些闷了。
锦玉抬眸看了几次,却又都在撞见真阳认真的神情时,立刻收回了目光。
当真奇怪。
她平时烦这个人烦的紧。
却又在此时,莫名看真阳顺眼了些。
当然。
只是没往日那般讨厌。
燕望欢踏进后院,耳畔便传来女子幽怨的抽泣声。
这也幸好是青天白日里。
若换成晚上,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骇人听闻的鬼故事来。
“是怎受的伤?可严重?”
“好像在扭到了脚,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状况,已经去叫大夫了。”
汾月轻哼了一声,扫了眼不远处半敞的房门,道:
“连活儿都未分下去,什么都没做,就弄伤了自己,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们都是些从未错过粗累活儿的姑娘,又是背着吩咐来的,自不愿意费这般辛苦。”
燕望欢声音一顿。
她走到门口,望了一眼房内聚在一起的几个女子,之后才轻声道:
“不过这莺歌,倒是比我想的,要更加直接简单一些。”
这才初到三皇子府。
境况都未看清楚,就急不可耐得惹出了事端了。
都由不得燕望欢的目光,会落到她身上去。
汾月站在燕望欢身侧,同她一起望着四名女子,思索了片刻,道:
“会不会,是有谁在后面,推了一把?”
“既是皇上派来的,总该是有一个聪明人,进去看看再说。”
燕望欢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引得房中的四人,都齐齐回过了头来。
莺歌躺在床上,妖娆美艳的脸上一片的惊慌之色,她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未落的泪,瞧起来尤为的可怜。
红唇翕动。
她含着委屈的嗓音正要离口。
就被汾月打断。
“我家主子已经来了,都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
莺歌的话都到了嗓子眼,被汾月一句堵了回去,一张脸顿时有些难看。
她瞥了眼身侧的玉雪,深吸了口气,勉强缓和了情绪,道:
“姐姐,奴家并非故意,只是身子打小就不好,一直得需用药调着。”
“是吗?”
燕望欢垂眸望她,眼底见不清喜怒,只道:
“你平日有何擅长?”
“只偶尔,会弹一弹琴,也会些粗陋的舞蹈罢了。”
莺歌回的话足够谨慎。
吐出每一个字,都会仔细斟酌再三。
她不敢全部藏下。
只小心透露出零星一点。
但没想到。
燕望欢还是道:
“擅舞之人,居然这般容易伤了腿脚?如此娇气的身子骨,哪里能伺候三皇子。”
四名女子都是一愣。
她们只是想借机,来试探一番燕望欢的态度,要是再能借此,来见到况铮一面,是最为好得。
却没料到。
燕望欢岂是能她们能够随意揣度的?
汾月上前一步,冰冷的眸光扫过莺歌,而后面无表情地道:
“城外有一座尼姑庵,环境清幽,也无外人,虽是艰苦了点,但很适合莺歌姑娘疗养身体。”
“那今日就送莺歌姑娘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