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同他去?”
锦玉弯着腰,从衣柜的深处翻出一身早为燕望欢准备好的红衣。
“嗯。”
燕望欢应了一声。
擦干指尖悬挂的水珠,接过衣裳,走到屏风后。
锦玉站在屏风的另一侧,眉头微皱,听着衣料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侧过去一眼,道:
“那人一瞧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藏了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你。”
“莫要忘了,这里是大况,脚下土地的主人想见我,就是我此时拒绝,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绯色划过白皙的肌肤。
锦缎披身。
墨发被随意绾起。
燕望欢走出屏风时,让锦玉都是一怔。
不过只是换了一身衣裳而已。
她却仿若变了个人一般。
眉眼间携着一抹漠然。
面容精致清冷。
举手投足,尽是贵气逼人。
燕望欢坐到铜镜前,抬眸望向锦玉,道:
“既无论如何都要走上一遭,何必多费力气。”
“你得小心。”
锦玉低叹一声,打开了首饰匣,从里摸出一根白玉打成的簪子。
这是她在赶往大况的路上,偶然在一处小摊见到的。
不知为何。
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起了燕望欢。
总觉得若是她的话,戴起来一定好看的紧。
锦玉本想将簪子递给燕望欢,但想了想,又亲手为她戴了上去。
“去了人家的地盘,想你生想你死,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不要我才见了你,你就没了性命。”
她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儿。
调整了几次簪子,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锦玉将首饰匣推过去,道:
“再挑一些?”
“犯不着多郑重,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为何?”锦玉坐在燕望欢身侧,单手托腮,望着她在铜镜里倒映出的影子,疑惑道:“你可是救了大况的皇子,对这里的皇帝而言,如何感谢你都不为
过吧?”
“况铮生母早逝,此时坐在皇后椅子里的那位,膝下有两位皇子。”
锦玉这才明白。
顿时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大况,也不算安生,你和况铮这次回来,怕是惹了不少的怨气呢。”
“刻意派了个不讨喜的公公,来给了我一次下马威,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燕望欢起了身。
慢慢抚平袖口处的褶皱。
她倒是不慌不忙。
明知道在等着她的,是大况最为高高在上的存在。
却仍是满面随然。
锦玉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又耐不住寂寞,问:
“对了,你怎看出那人是个太监的?”
“他没有喉结,面部也异常光滑,走起路足尖向内偏的厉害,又不自觉弯腰低头。”燕望欢瞥了锦玉一眼,道:“你身在宫中这些年,总该注意到这些的。”
“你”
锦玉瞠目结舌。
她就是身在宫中。
也从未去注意过什么太监。
哪里如燕望欢,才一眼的功夫,竟能看见这些东西。
“我是学不会了,若只看人一眼,要连他的身份地位来路这些东西,全都想到的话,怕不是没过几日,就要心力交瘁而死了。”
锦玉低叹一声。
她光是按着燕望欢所说一想,头都隐隐有些发疼。
更莫要说,日后见到谁,又重复上一遭。
“学不会也好,并非什么必要的东西。”
衣裳细节都已收整到最好。
燕望欢迈走到房门口,正要开门,身后忽传来锦玉略带些犹豫的嗓音。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他想要争一争皇位的话,你当真愿意进那后宫之中吗?”
若想要至高无上的位置。
燕望欢早可以在靖楚得到。
但她废了无数的力气,才逃出靖楚。
从那浊流当中挣扎出身,真正得了自由。
她难道要为了况铮,重新走入深不见底的后宫当中?
且
锦玉最为担忧的。
还是若况铮真的登上了皇位。
他对燕望欢,这个从靖楚而来,永无法透露出真实身份,且不能给予他半分助力的旧爱,还会如此时一般情深义重?
锦玉见过了太多深宫女子。
知晓若是无母族帮助,再失去宠爱的后妃。
最后的结局,会有多么凄惨。
而燕望欢,不该落得那等地步。
燕望欢并未回话,迈出去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回眸望向了锦玉,有金纱成雾,覆住她的面颊,使她微微眯起了眼,倒衬得神情之间,更多了几分暖意。
“放心。”
“若你不想留在这里了”
锦玉垂了眸,指甲按着桌角,压的指尖都隐隐有些发白。
“我们可以离开。”
大况也好,况铮也罢。
锦玉都不在意。
虽已在此处住了一段时日,得了些安稳,但若是燕望欢想要离去,她自是要跟着一起
只要她想。
锦玉随时都愿意同她一起走。
“好。”
燕望欢应了一声,绯色的裙摆迎风起舞,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