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欢轻叹一声,看着天边圆月,道:“燕景安是丞相嫡子,又是独生,皇上为了保住九皇子,选择杀了燕景安,来将一切揭过,燕丞相也是懂得。他多年效忠,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这心里头,总是有道坎难过。”
“皇上夺了人家一个后嗣,自然想着补些什么回去。”
“但他是皇上,有些话不可明说,只能意会。”
“依照我看,今个宴席,就算不是我,燕唤喜也会得皇上赏识,但会不会册封,便不得而知了。”
她声音很轻。
语气淡淡,说出的话顺着夜风,飘进槐兰耳中。
只给槐兰听得瞪大了眼睛。
她还以为是燕望欢好运,哪里知道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册封一事,并不单纯。
而是皇上给予下来的补偿。
本想着落到燕唤喜身上,却没想到,给燕望欢中途截了胡。
这让燕丞相怎能高兴的起来。
燕景安拿命换来的名头,却给了一个,他掌控不住,也不在计划之外的燕望欢。
但那是天子,天子不管赏罚,都不是
这口气,燕丞相只能咽下。
槐兰愣了一会儿,喃喃道:“我还以为,老爷他”
她的话没说完。
但燕望欢已然知晓。
她和燕丞相之间,哪会有什么父女亲情。
不过是猜忌互搏罢了。
燕丞相就是怀疑,此时也不能动她。
什么亲情血脉,都是一句空话。
皇家当中,手足相残的难道还少吗?
更何况她这个私生女了。
上一辈子,燕望欢给丞相府举步维艰,几次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燕丞相怎能不清楚。
可他毫不在乎。
彼此之间,不过就是同个姓氏罢了。
燕望欢未在多言。
今日种种,实在过于杂乱。
她也有些累了。
槐兰也没问下去,伺候了燕望欢梳洗,便退出了门。
房内一片寂静。
偶尔能听到窗外风拂叶片的声响。
燕望欢躺在床上,眼前有况铮的脸,一闪而过。
她忙阖上眼睛。
不再去想。
翌日一早。
无数贺礼登门。
光是礼单,都有三寸之厚。
除了楚濂外,几个皇子都送了贺礼来,连太子都差人,拿了一对上好的南海白玉镯聊表心意。
槐兰和辛夷忙了一上午。
眼都花了,才只清点了不到一半。
燕叶玉房门紧闭,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响,气的连摔带打,心里面妒忌的要命。
也不知道燕望欢怎就这个好运?
竟然当成了长平郡主!
而她们,皇上本说好有封赏,谁知道燕望欢一来,就都给忘记了。
现在只能眼看着隔壁喧嚷,那些达官贵人们送来的宝贝,一个个都
稀罕的紧。
燕叶玉瞄过去几眼,晃的双目泛疼,瞧着都好,却大多都认不出来。
“主子。”婢女凑上来,跟着往窗外望去,看这一副盛景,撇了撇嘴,讥讽道:“一个私生女侥幸翻了身,还真把自己当真凤凰了?瞧把她们嚣张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皇上今天能封她,明天也能给这封号摘下来!”
燕叶玉冷哼一声。
心里面倒是舒坦了一点。
“让她高兴去吧,我估计啊,也没几天能笑得出来的了。”
婢女忙点了头,奉承道:“主子说的是,她虽然封了郡主,但礼数教养这东西,可是作不了假的。很快那些人就会知道,她其实就是个下贱的杂种,还比不过我们这些下人,您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你这鬼灵精。”燕叶玉笑着看她一眼,“你说的也是,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看看吧。”
“主子宽厚。”
燕叶玉给婢女搀着出了门。
之前都是隔窗偷看,这走了出来,才亲眼见识到,这些贺礼数量有多吓人。
几乎堆满了整个院子。
各色金银玉器都算寻常之物,给其中不算顶尖。
绫罗绸缎更是不知多少,连最为上好的金丝蜀锦,各色备了个齐全,却只能堆在一边,不算稀罕。
燕叶玉一怔,眼中才消下几分的妒色,又瞬间升腾蔓开。
她脸色发僵,指尖死死掐着婢女的腕心的软肉。
那婢女疼的两眼见泪,强忍着才一声未吭。
“见过大小姐。”
槐兰瞥过一眼,看到燕叶玉,笑着行了礼,道:
“大小姐找我家主子?刚来了几位贵人,主子去招待了。”
燕叶玉勉强笑笑,给视线从各色物件上移开,心思微动,她哑声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望欢她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