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与黑暗并肩而行。
脚下一片泥泞。
裙摆沾了泥,衣领还挂着枯叶的碎屑。
这里毕竟是京城。
不是什么四下无人的荒郊野外。
他们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怕是疯了不成?
就是皇子,天子脚下,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置王法于无物。
更何况,此时已经闹出了人命来。
楚濂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为了杀燕望欢,给自己个都陷在莫大的危机里。
况且,这次的布置,可谓是相当精密。
剑杀车夫,引马发狂,再诱到指定地点,趁她下车,检查车夫身上,以为是给用长剑杀死,还不做防备时,让弓箭动手。
环环相扣,没露半分马脚。
连燕望欢也未曾察觉。
光顾着留意周围,警惕着暗中的敌人,却未曾想到,会有弓箭手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疲累已经积攒到了极致。
她却丝毫不敢停留。
呼吸声越发急促。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燕望欢拐过巷口,眼前竟是一片旖旎灯火。
灯烛连了一串。
都是入冬的气候了。
女人们仍是轻纱覆身,雪臂招摇,或倚或站在楼前,肆意调笑着来来往往的过路客。
有的一来二去,扛不住那温言软语哄着耳朵舒服,给拽进怀里,带进楼去。
她们举手投足之间,有袅袅香雾伴着风袭进呼吸。
一派的人间盛景。
燕望欢满身的狼狈,乍然出来,和这一切都些格格不入,有几个姑娘注意到她,互相嘀咕了两句,其中一个穿着水粉纱裙的姑娘,大着胆子走进两步,问:
“姑娘,你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燕望欢猛地回过头,看向了刚跑出来的小巷。
有动静。
虽然很轻,但绝对不是错觉。
这么短的的时间,就追过来了?
还真够快的。
燕望欢沉下脸,飞快的从怀里摸出锭银
子,丢到那姑娘怀里,急声道:
“好姐姐,有人在追我,还烦指个躲藏的地儿?”
银子砸到怀里,分量着实不轻。
那粉衣姑娘一愣,没想到上前搭句话,还有这等好事,忙给银锭子攥在掌心,道:
“打这走,从后门进楼,跟后院的人知会一声,让他带你去三楼环娘的房间。你就给那藏着,等人走了,我在去叫你便是。”
“谢过姐姐了。”
燕望欢点点头,顺着她手指的路跑了过去。
她的身影才刚消失,另外几个姑娘便围了上来,瞧着粉衣姑娘手里的银锭子,都是一脸的艳羡。
“嘿呦,搭个话,就能拿这些银钱?”
“那小姑娘可真够大方的!就是瞧着脏兮兮的,环娘,你瞧清她长什么模样了吗?”
环娘摇摇头,小心的给银子收进怀里,细细的放好,才道:“虽脸上沾着东西,没大瞧清总体模样,眼睛却是漂亮的很,应是不赖。而且出手还这么阔绰,怕不是谁家的小姐,跑出来要和情郎私奔的吧?我们这之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档子事。”
“可若是等下她家里的人追过来,可怎么办?你是收了银子,我们可没有。”
其他姑娘嘀咕着,心底都有些泛酸。
早知道说句话就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就抢着去了。
她们有心想分一杯羹,可环娘牢牢地捂着胸口,挨个瞪了一圈,斥道:
“这是我运气好,你们可莫要瞎掺和,我可是答应了人家姑娘的。”
“废话,那是你收了银子。没银子给你,你会管这闲事?”
环娘给说穿了心思,也不脸红,道:“好了,大不了明个请你们吃点心,都莫要再提了,要是真有人来了,就帮衬着应和两句。”
她话音才落。
几个黑衣男人忽然闯入视线。
前一个眨眼,还没影子,像是一个瞬间,就凭空出
现似的。
几个姑娘都吓了一跳。
她们距离巷口最近,黑衣人张望一圈,没见燕望欢的影子,最后给目光定格到了她们身上。
红尘中人,最为敏锐。
这几个人眼神锐利似鹰,身上带着杀气,绝不是寻常的看家护院。
环娘冷汗都淌了下来。
心里暗暗叫苦。
想着可千万不要过来。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大半散开,其中那领头的,走向环娘,寒声问:
“可曾见过一个姑娘?”
环娘一愣,暗地和其他姑娘交换了个眼色,咧了咧嘴,道:
“哎呦,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什么漂亮女人,非图小姑娘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我们楼都有,环肥燕瘦,玉指柳腰,包公子你今晚上过的舒服!”
她做出平日里勾引客人的模样,刻意拉长了音调,眼波流转间,一派的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