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丞相皱起眉,上下打量了燕望欢一遍,她回不回府,对他来说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和多了个猫猫狗狗,无甚区别。
不过是个私生女而已,只要在外头风头过了前留条命在,之后该当如何,他都会随大夫人的心意,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燕望欢,却有些特别。
先惹老夫人青眼有加,又在公主诞辰力压各路皇宫贵族,夺了头筹,后进宫一遭,还得了刁蛮公主的喜爱。
她究竟有何本事?
燕丞相眯着眼,忽然道:
“望欢,
你虽是我的血脉,但毕竟长于平民之中,知晓外面的光景如何,爹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要认真的想好,再做回答。”
燕望欢心中一凛,知道引起了他的怀疑,但此时推脱未免显得太精明了些,于是道:
“爹爹但说无妨。”
“有一地,虽处苦寒之界,但多有煤炭矿石,富足,却常年粮食短缺,闹事不断,朝廷每年送粮赈灾,依旧未有所改善,你可知如何?”
他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来?
虽不是朝中之事,皆是杜撰而来,但燕丞相即是问了,必定事出有因。
她不敢轻易应付,面上装作一副迷糊懵懂的模样,半天才回:“难道是…那地儿人很多,所以粮食不够吃吗?”
燕丞相笑着摇摇头,眼神并未软化几分,只道:“并非如此,你想一想,你那贫民窟里,有没有身家不错,并不缺衣少食,却不懂知足,只会怨天尤人之辈?”
燕望欢一愣,掌心渗出点点细汗。
她这才明白过来。
这并非是考题,而是隐喻。
说是问题,不过是来借着敲打她。
相府里面,可以多个乖巧的三小姐,却不需要一个出众的私生女,外界皆知燕望欢初回相府不久,然却三番两次惊动京城,身上所披之声威,远超家中其他兄弟姐妹。
她进宫一次,原以为能逐渐消了风头,却又被公主所喜,一旦消息传出去,名声传言将会更盛从前。
六公主乃最受皇帝宠爱之女儿,燕望欢攀上了这一株高枝,不免会有人动心前来巴结。
而对于燕丞相来讲,却并非是一件好事。
燕望欢长在平民之间,不懂规矩,识字不多,大家小姐的礼仪教条在她身上不见分毫,可竟是压下了他精心培养的一双儿女。
岂不是证明他教子无方?还不如一个外长的粗野丫头。
再者,燕景安才回京城
,正是需要抛头露面和其他达官贵族交往之际,但此时出门在外,众人谁知燕景安,口口皆道燕望欢。
他怎能允许。
燕叶玉及燕问然快要出阁,燕唤喜虽要等上几年,最终也要嫁人,而且许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相府的嫡女,一直被个庶女压住一头,岂不是要被旁人暗地里传了笑话?
而且,这可能也会影响到燕唤喜未来的夫婿。
他培养了燕唤喜多年,为的可不是让她嫁到寻常人家去。
既已经知晓了燕丞相的意思,燕望欢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做出茫然之态,道:
“自然是有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燕丞相斟了杯茶,送到嘴边,抿了几口,继续道:“望欢可千万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燕望欢垂着眼,轻轻的应了一声。
“六公主已到了及笄的年纪,留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太多,你怕是去不得几次了。若是有机会,和公主提一提你的姐妹,若是能带着她们进宫见识见识,也是一桩美事。”
燕望欢再次应下。
燕丞相这才满意,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她却不急着走,起身上前两步,端起茶壶重新给茶杯倒满了茶,这才缓缓退着离开。
等到书房的门闭合,燕望欢才抬起头,眼中寒光涌动。
当真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
提醒她公主这个靠山站不住多久,又想在公主出嫁之前给燕唤喜也带进宫露个脸,借一借声威。
还真是恨不得榨干她的最后一滴血。
不过燕唤喜想要进宫,也不是不行,她并不介意帮这个小忙。
只要…。她承担的住后果。
燕望欢嗤笑一声,心思电转间,生了不少的有趣的主意,方才借着倒茶的空闲,折子上的书的东西,她可是已经瞧了个七七八八。
那内容,着实有趣的很。
是该和六公主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