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约七八点左右光景。“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在狭小的公寓楼里。
听到这声响,正在房间里忙活着整理些什么的青年顺势起身,快步走向大门。一边走,一边心下隐约地猜测着,——大约是公寓的维修人员吧。昨天他回到家,大致清理了一下灰尘,就已经入夜了。那时候才发现也许是时隔三年未曾住人,房间的通电并不甚好了,有的时候经常会出现接触不良的状况。他当下就给公寓值班员打了电话,对方应承了明天过来查看。
不过这个时间点——,吉野经过餐桌是看了看放在上面的闹钟,发现指针堪堪指向8。——八点不到,这也太敬业了吧。这样想着,倒也不妨碍他的速度。吉野很快就来到玄关,打开门,却不期视野里闯入一个金黄色短发男子的影像来。他开门的动作顿时僵硬当场,连面容也因惊愕而微微有些不自然,——真广?!他怎么会?!
手,下意识地用力,想就此狠狠关上门,却被男人的手轻巧地抵住,再也无法就此合上。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一个要关门,一个阻止对方关门。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吉野,我想起来了。”
——欸?
青年一瞬间的失神,给了男人可趁之机。真广手下猝然发力,门便因受力不稳而朝着里侧开出一道可供人通过的缝隙来。下一秒,他瞅准时机,直接闯入。而此刻吉野也回过神来,不过显然已经晚了,——男人已然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戏谑地看着他,一副久呆的模样。
轻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最后,吉野只得无奈地关上门,朝不速之客走去。他在男人的对面坐下,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真广,你怎么会过来?”
——明明明明谁都没有告诉
“我来接你回家。”真广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接下去。
“回家?回哪个家?”青年微微翘了翘唇,溢出一丝浅笑,“真广,这才是我的家。三年前的家。”——不管真广的来意如何,现在的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哎。
“我知道这是你的家。”
吉野怔怔地看了一眼真广,他的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接下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猜不透那人话中的隐意,如此镇定的男人,令他恍惚间竟以为是看到了三年的不破真广!然后,在这片恍惚之中,他听见对面之人再次重申:“吉野,我想起来了。”
“你——,”青年猝然抬头,墨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不敢置信的光亮,“真广你刚才说什么?”——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三年前我们之间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
然而,真广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戳穿了他的自欺欺人。他怔怔地看了男人半晌,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敛下眉眼去,薄唇里吐出两个字,淡漠冷静不掺杂任何情感:“是么。”
“你的病,具体情况我也知道了。”
“是么。”
“治病的方法,我也很清楚。”
“嗯。”
青年终于换了一个词,语气里也出现了一丝察觉的轻颤。这丝轻颤被真广敏锐地捕捉到,他一路紧绷的面容在此刻终于松了松,嘴角弯起一丝笃定,——吉野,不管你再怎么伪装,我都有耐心等你露出破绽!你给我记住,从现在起,我不破真广要撕破你所有的假面!随即,他一鼓作气:“我可以治好你的病。”
“血色魔法,你在修炼吧。”闻言,吉野终于抬头,墨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玄幽而深邃的光泽,他开口,“宿舍里的魔法痕迹,是真广留下的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真广定定地看了吉野一会儿,忽然失笑:青年用的是陈述句,肯定语气。下一秒,他反问,“那为什么还要离开?”——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双方的赌注都是自己,所以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退缩。
“会拖垮你的。我的病——”
青年微微勾起一抹笑容,不急不缓地准备陈述起那个绝症,神情平淡到就像在说旁人的事。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真广愤而起身的动作打断。他有些不解地看向男人,——那人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站定,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猛地将双手搭在他端坐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这一刻,他瞬间理解了。那三个字里蕴含的沉重真广所下的决心他们即将面对的未来一切的一切。“笨蛋!”吉野终于彻底动容,他低低骂一句,却怎么也止不住眼眶里的水雾,滑落下来,跌进尘埃里,最终消失不见。青年不得不承认,他被狠狠地感动了,——还有什么感动,能比你所爱的人愿意陪你赴死还要盛大?
“我不许你哭。”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感觉到真广的指腹温柔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与之相反的是男人独有的霸道声音,却扯出无比安定的魔力,“而且,不会死的。”
“?”吉野再次将有些茫然的视线投掷到那人身上。想来是这个动作取悦了真广,他扯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解释道:“你,还有我,都会活得好好的。”
“可是——”
“多亏了爱花。”真广顿了顿,看向吉野,最终决定还是将不破爱花的存在告知给他,“她给我找来专门治疗你的疾病,不,应该叫补全灵魂的方法。她告诉我搭配的法决。可以说,是她为我们付出了一切。”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再次划过爱花消失前的那个场景,语气里也不仅感慨唏嘘起来:她原本近乎实体化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透明,变作一点点的橙色光线悬浮在空气中,而她的脸上却带着清冷的笑容,她的紫色眸子看向远处,似乎想通过那米色的墙面看到某个人,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怅惘和眷恋
——到底,还是他们亏欠了她啊!
“等等,真广。”吉野打断沉浸于回忆的真广,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震惊,“爱花酱不是在三年前就死了吗?怎么会——?!”
“她留下了一片灵魂碎片,为了不损耗灵魂之力而不得不沉睡了三年。直到昨天早上,你消失不见,我正准备去找你,羽村惠他们带着晶片出现了”
真广开始向吉野讲述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来,以及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他的理由。而吉野,只是低垂着头,安静地听着,面容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淡然。
“她让我向你问好。”最后,真广总结道。想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对了,这里还有她留给你的一段影像。”说着,他便调动光脑,抽离出爱花事先存储在他那里的一段信息来。
——影像?!
吉野猛然抬头,只见得眼前出现了一片橙光,在这片光亮之中,有一个褐色长直发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她噙着浅浅的笑容,同他打招呼,一如他记忆中的不破爱花:“吉野先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呢?”
“我猜——”女子撩了撩长发,忽然双眼一横,嘴角的弧度变成了似笑非笑,“肯定是没有吧!啧,反正你的心里就只有真广!”
“吉野先生,你要记住我。”——记忆中,是谁在这样反复地叮咛着。吉野抬头看着女子,心底唯有苦涩一笑,内疚和自责爬满心头:爱花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