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了疆城那档子事后,端阳明仪老实了许多。
大抵是雨浇得他透心凉,又或是人性便这般平坦铺开在他眼前,叫他受了惊。
总之,端阳明仪是乖的。
就是,还有些管不住他那嘴。
“道君,要不你还是装得老成些呗?”端阳明仪抬眼瞧他,满是认真。
“为何。”君行舟紧了紧束袖,彻底束好后才施舍了端阳明仪一个眼神。
如今他们离边城越来越近,需要提防的也愈发多。
出于某些不好言明的心思,君行舟到边城来,走的是官道。
端阳明仪闻言抿了抿唇,他颇有些纠结地看了君行舟几眼,小声道:“你现在看起来比我还嫩生,这句道君我喊不出口。”
君行舟如今一副红衣束发的打扮,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年纪。
他那双眼本就透亮,每每对上,端阳明仪总会生出一种,眼前人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错觉。
事实上,端阳明仪会有这种错觉不奇怪。
修道本就会暂缓人的衰老速度,结婴后,修士的相貌更是会定格在他结婴时的年岁。
君行舟十四入道,不足弱冠结婴,他踏入道君行列时,也才不到二十岁。
这世间对他格外偏爱,任心道沧桑,他自如月,皎皎天边。
“那你想叫什么?”君行舟瞥他一眼。
“嘿”端阳明仪咧嘴一笑,正要叫出声之际,又生生将他那大不敬之言咽了下去,义正辞严道:“道君就是道君,道君是我心中最景仰之人。”
还真是,惯会看人眼色行事。
君行舟对此不置可否,只将半解开的束带又缠了回去。
他其实不是很介意打端阳明仪一顿,亏得端阳明仪机灵。
讨打归讨打,这小子平日里还是很讨喜的。
不像星如雨,纯讨打。
此刻,远在边城的星如雨,突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惦记小爷?”
边城的局势,跟从前,其实没什么区别。
仍是萧将军统率百万军,城中那只着黑白衣装施粥的心善之人仍在。
夜聆雪时常带着人,由南到北的,在边城各处行善救人。
除却施粥,她还时时带着炊饼,以防途中有灾民乞食,自个儿拿不出吃食来。
得见众生皆苦,夜聆雪更是难忍酸楚,常常为百姓的不易落下泪来。
久而久之,边城百姓传唱起了,那只穿黑白二色的姑娘,真真是个活神仙。
又一日,夜聆雪施粥结束,萧将军也正率部打马回城。
“今宵。”夜聆雪满目欢喜,拦在萧将军战马前头,她伸出手去,唤道:“好巧,载我一程。”
那五指莹白纤纤,一瞧便是世家贵女,精心养护出来的。
而萧将军身着玄色盔甲,手握长枪,一手勒紧缰绳,无甚表情地看向正朝她撒着娇的夜聆雪。
夜聆雪并不如何娇气,可面对她时,总有三分娇嗲在。
萧将军素来是边城出了名的杀神,旁人对她既是敬仰,也敬畏三分,唯独夜聆雪不惧,总爱缠着她。
“上来。”萧将军终是向那正笑看她的女子伸了手。
夜聆雪无论在修界还是凡界,都名声极好,是与她胞弟夜千放全然不同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