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舟同云秉生踏入凡界的界点不太巧,彼时,这座城刚被铁骑踏破,整座城池犹如死城,阴云笼罩之下,硝烟弥漫。
那菜市口,斩首之处,却是异样的人潮熙攘。
君行舟化作与旁人无异的素衣,与云秉生一同在人潮中,看着被兵卒隔出的那条道。
一列士兵押着囚犯走近时,君行舟才发觉,被押在最前的,是一个年岁莫约三四十的美妇人。
岁月无摧她容色,倒是更添一分风韵来。
“这是作甚?”君行舟轻声问询。
“斩首示众。”云秉生眼下青黑,在踏足凡界后,似乎更重了。
君行舟从未来过凡界,不通晓凡界习俗属实正常,他听着周遭悸哭之声,再看那美妇人,愈发不懂。
直到被押送着的人首级滚落,君行舟才听见云秉生补充一句。
“后楚第一美人,先皇后花肆。”
一个人的一生,就此寥寥概括。
倾盆的雨势忽然而至,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夹杂着雷鸣,这座城似笼了层雾,唯有雨声真切。
君行舟于茶肆中,静默望向窗外暴雨,雾色朦胧中,一场大雨似要将一切都洗刷干净。
云秉生替君行舟倒了杯水,见君行舟望着窗外不说话,他便也不言不语。
直至,君行舟忽而发问:“你觉得,魔神是怎样的人。”
“实力强横,张狂。”大抵是暴雨声令人心悸,云秉生开口时莫名有些紧张,哪怕明知魔神没有可能会听见他的评价,他仍是
“对,狂。”君行舟指尖轻叩桌面,他道:“要想寻到魔神踪迹,就要搞清楚祂是怎样的人,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祂既然敢戏耍整个修界百年,就说明,祂既不怕事,也不畏事。”
“这样的人,是决计不会籍籍无名的。”
君行舟说着,望向窗外的目光愈发幽远,他道:“再者,修界之人,尽称祂一句魔神,按常理来说,魔神应是与魔界更亲近。”
“可祂从未踏足魔界,也不曾对魔界有过一星半点暗示。”
若是有,也不至于,祂独一人,逃亡百余年。
“祂不曾给过魔界半分讯号的理由是什么呢?”君行舟说着,叩响桌面的动作稍重。
这沉木之声湮没在雨声中,唯有君行舟的喃喃自语分外清晰。
“要么,祂记恨魔界,要么,祂自己都不知道,祂是魔神。”
会是哪一种呢?
又或者,这位万万年来,第一位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新神,来历并非修真界所言那般,极恶而生。
君行舟隐隐觉着,自己的思索触及了某种屏障,可他对魔神所知也不多,对修界的预言更是,只略知一二。
能推测至此,已是极限。
不过,君行舟私以为,他更倾向于后者,祂不知道祂是魔神。
如此狂妄之人,不会因着魔界的袖手旁观而记恨魔界,祂若真恨,少不得要搅弄几番风云让魔界不得安宁。
可祂未曾做过。
“凡界一十四州,九州为妖兽盘踞及不宜居住之地,余五州十六国,群雄争霸,朝代常以迭起而覆灭。”
君行舟喃喃着,在进入凡界前他补上的凡界四方志,窗外的雨声渐歇了,唯有雷鸣阵阵,乌云涌动。
君行舟忽地站起身来,推开桌上杯盏,指尖沾过点水,在桌面绘起五州十六国的图势来。
“东浮云州,西抱沧州,中太华州,南荆渠州,北曜阳州,五州呈合抱相守之势。”
君行舟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道:“中州富庶,东州临妖,西州近海,南州为两界相隔之地,北州多瘴气,多干涸荒芜之地。”
“会去哪儿呢”君行舟落下最后一笔,眉头微蹙。
魔神会往哪儿去,这是他亦推不出来的。
且不说魔神偏好,就说这一路机缘,都有可能干扰到魔神抉择。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定然如此的可能。
“若是,祂想一统五州”一直没说话的云秉生忽然开口,可话音刚落,他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