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起回到队伍时,同门弟子的伤势已经被医修妥善处理好了,一行人抬头时皆是对他这位领队大师兄的信任。
贺云起沉默着将未成型的妖丹交到断臂同门的手中,复而沉静道:“先回去。”
他们此行受挫不小,却还是没有找到妖骨堆,可再不回去,受伤弟子的伤势再拖下去,怕是会折损更多。
贺云起虽说尚有余力前行,但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将同门弃之不顾的。
他既然有此命令,一行人便就此折返,奈何天公不作美,回程的半道上就下起了雨。
雨水沾湿了发,让贺云起看起来略显狼狈,可他仅是站在客栈门前,让弟子们先进,默数着人数无误后才跟了进去。
小院中,敲打着屋檐的雨声沉闷而细碎,贺云起抱剑抬眸时,却见檐下一人静立。
他素衣执伞,挽起的发被风吹散,同绸带搅在一处,在这雨幕中,显露出几分单薄羸弱来。
贺云起不觉慢了步子,大抵是心有惊鸿起,他在某一刻,竟生出了宿云澜是在等他的错觉。
可现实是,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贺云起低声叮嘱了句,“夜雨风冷,当心着凉。”
“好。”宿云澜温声应下,缓缓收了伞,他低过头,自言自语着,“可能是年纪大了,下雨的时候,总担心我徒儿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
原来果真在等人。
贺云起心情复杂,没再停顿,身后唯余宿云澜极轻一句。
“可我都忘了,如昨早已不在我身侧”
随风散得,或许连宿云澜自己都没听清。
也不知,万归宗门下万千弟子之中,可还有个姓江名如昨之人。
宿云澜的惆怅如这绵绸细雨,贺云起的烦闷则是连日阴霾。
那处妖骨堆,他们连日寻不得,倒是又有不少同门葬身妖口。
贺云起对同门弟子就是再偏护,他也不过是一个人,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直到今日,罗盘金光大作。
贺云起提剑注视着那似乎永无尽头的深林,自他剑身滑下的血滴汇成一汪小潭,无声描绘着前路且艰。
他偏头看向灰头土脸的师弟师妹们,淡淡道:“我先行探路,诸位在此稍候。”
“师兄,这怎么行?”秦芜撑起身来,颇有些气急,“哪有历练时领队师兄先行探路的说法?”
他这么一开口,余下的万归宗弟子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贺云起闻言,看他一眼,问道:“我是谁。”
“师兄”秦芜莫名弱了声。
“我既为师长,尔等自当听从。”贺云起提剑向前,再不回看,直到彻底没入深林前,他才开口道:“若有异样,立刻撤离此处。”
“吾令,不得违抗。”他翻过的手掌上,露出的是万剑峰亲传弟子令牌。
见此状况,秦芜他们就是再有不甘,也只得低低应句。
“是。”
比起他们的担忧,贺云起本身其实无甚感想。
他本就是此行历练中的修为最高者,又是万剑峰云别剑尊亲传弟子,不止会的多,身上护身法宝也少不了。
就算是霉运缠身撞上大妖,他也不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