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庙里,夜千放几乎快笑出泪来,他幽幽看向宿云澜,道:“长得有几分像他,算你活该。”
“”宿云澜一默,没忍住道:“你有病?”
什么叫长得像他,算自己活该啊???
“你怎么知道我有病。”夜千放敛起情绪,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他要是没病,也不至于在魔涧中苦苦挣扎百年还没发疯。
君行舟是株带刺的毒藤,碰都碰不得,其之心狠手辣,连他这魔头都叹为观止。
也就世人愚昧,还以为那君家少主,光风霁月。
火光愈燃,夜千放这混不讲理的态度,听得宿云澜十分无奈,对夜千放此人根本无话可说。
泛着潮意的柴木在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檐外雨还在落,这嘈杂声中,唯有他们二人氛围冷凝。
将额前长发捋起的夜千放,哪怕身着旧衣烂衫,亦别有一番邪肆,还真有了那么几分传闻中的模样。
他幽黑瞳仁中火光跃动,对首之人一语不发,让夜千放有那么一瞬梦回百年前。
清傲如斯的君家少主执剑冷眼看他,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那眉间红痣灼灼,更胜烈火。
“君行舟”夜千放有些晃神,他伸手捉住宿云澜腕,不顾火焰滚烫。
可在对上那双清润的眼时,夜千放骤然回神。
君行舟怎么会对着他有这样的表情
宿云澜分毫不知夜千放心理变动,他偏头看向屋外,淅沥沥的雨仍在下,模糊了前路,他也被困在这庙宇之中,死生只在夜千放一念之间。
他垂眸看向夜千放握在他腕上的手,轻声道:“夜前辈,逝者不可追矣。”
君行舟声名极好,世人皆知那君家少主为镇压降魔涧而死,这样的人物,跟他一介山中隐居之人有何关系。
就是有三分相像,他宿云澜也是沾不了君行舟边的。
可偏偏,百年前让君行舟为之殉道的魔头,如今捉着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非要他自认是君行舟。
四目相对时,是夜千放目光愈发沉寂,乃至于宿云澜以为他不会有回应时,夜千放骤然翻掌,将宿云澜打得重重撞在梁柱之上。
老旧梁柱发出即将崩裂的吱呀声响,而撞上柱子的宿云澜后腰剧痛袭来,喉中霎时腥甜一片。
就算如今夜千放修为有损,他一介凡躯,也挨不住夜千放一掌。
宿云澜爬都爬不起来,他只觉口中血腥愈浓,伴着庙外风雨袭凉,诸多滋味交织,磨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见宿云澜如此惨状,夜千放怔怔看了眼手掌,忽而逼近抓住宿云澜衣领,低哑说道:“昔年一代天骄,今时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是么”宿云澜忍痛扯出个笑来。
“前辈不是再清楚不过?”
夜千放听他此言,一时失神,继而凉凉笑道:“我管你是不是。”
“若是,正合我意。”夜千放说着,他伸手抹去宿云澜唇角血渍,神色冷寂道:“若不是,便不是。”
“”宿云澜闭了闭眼,忽觉这世上难相处的世人并非二三,与其在外磕磕碰碰,他还不如老死山中。
可既然被世人口诛笔伐的魔头逮着了,又哪是想跑就能跑的。
他宿云澜,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