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指挥着小丫头,用温水给古云姗净了面,取过碗新鲜的鸡蛋清,用手指沾着均匀的抹到了古云姗脸上。
蛋清一点点收干着,古云姗脸上紧绷着端坐在镜子前,两个婆子站在古云姗身后,一个为主,一个为辅,散开古云姗的头发,一边高声唱着喜歌,一边仔细的通了头发,绾起繁杂异常的发髻来。
周嬷嬷额角渗着汗,急步进来禀报着“新郎倌到了!”时,古云姗也打扮停当,正举着双手站着,由几个婆子围着穿礼服。
李小暖好奇又伤感的看着渐渐喜庆起来的古云姗,她今年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呢!可明年,说不定,她就有了孩子了,还是晚几年生孩子才好!唉,她又错了,阿弥陀佛,明年的现在,就明年的现在,保佑古云姗明年的现在,就生个儿子出来!
回事的婆子渐渐挤满了院子,虽说古家低调着,几乎不让人知道古家大小姐的出嫁,也一再谢绝着要登门道贺的亲戚世交,可消息灵通的亲戚故交,送了添箱礼后,有些体贴着古家,不再登门送嫁,可有些,还是热情的赶了过来。
周夫人依依不舍的挪出蔷薇院,出去接待应酬那些热情登门送嫁的女眷去了。
不大会儿,古云姗打扮收拾停当,珠光宝气着,亭亭玉立的站在李老夫人面前,强忍着眼泪,端端正正的曲膝福了下去,李老夫人微微仰着头,忍回了眼泪,拉着古云姗,缓缓的交待道:
“你记着,嫁是归,不是去,往后,金家才是你的家,凡事以夫家为先,以夫君为重,要孝敬长辈,顺从夫君,不要记挂家里。”
古云姗重重点着头,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旁边紧跟着的中年妇人动作极其娴熟的用帕子替古云姗拭去眼泪,打开着粉盒,仔细看着古云姗脸上哪里需要补妆,李小暖轻轻笑了起来,推着古云欢惊叹道:
“我正琢磨着这喜娘是做什么用的,原来是专门擦眼泪补妆用的啊!”
古云欢正淌着眼泪,听了李小暖的惊叹,一下子笑出了声,古云姗嘟了嘟嘴,斜了李小暖一眼,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老夫人也笑了起来,扶着翠莲起身下了榻,牵着古云姗的手,众人跟着,一起往前院走去。
一片喧嚣热闹中,古云姗上了金家那艘雕梁画栋、大到只能缓缓倒出古府码头的喜船,在周夫人的泪眼朦胧中,渐行渐远。
古萧站在码头上,失落着怔怔的远望着喜船的远离,李小暖想了想,悄悄蹭到古萧身边,低低的说道:
“你扶夫人回去吧。”
古萧恍过神来,急忙点着头,转身走到周夫人身边,扶着她往回走去。
古萧和古云欢陪着李老夫人和周夫人送走了送嫁的亲友,又送李老夫人回到瑞萱堂歇息了,才各自回去。
周夫人扶着古萧回到澄心院,坐到东厢榻上,周夫人伤感的落起泪来,古萧侧着身子坐在榻沿上,担忧的看着周夫人安慰道:
“母亲放心,大姐夫肯定会好好对待大姐姐的。”
周夫人伸手揽过古萧,温和的抚着他的面颊,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要是你父亲还活着,看着云姗出嫁,该多高兴!要是你父亲还在,云姗何至于这么冷冷清清的出嫁?!家里何至于连半张帖子也不敢发的?!”
古萧呆了呆,嗫哝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夫人挥手斥退了屋里侍立着的丫头婆子,揽着古萧,渐渐哭出了声,
“云姗多少委屈!就这样冷清着就嫁了!金家金家那样的家世!若是在京城,这样的人家,就这样的人家!可怜我的云姗!”
周夫人压抑着哭泣起来,古萧用衣袖给周夫人拭着眼泪,也跟着垂起泪来,
“母亲,母亲!”
周夫人哭了一会儿,才慢慢止住悲声,红着眼睛看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可要争气!可要给母亲争口气!当年你父亲三元及第,一举成名,你是他唯一的骨血,虎父无犬子,你纵不能三元及第,也要给母亲考个状元回来,替母亲争回这口气!”
古萧急忙重重的点着头,
“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考个状元回来,给母亲争口气!”
周夫人长长的叹着气,揽着古萧,又落起泪来,
“你父亲的且不说他,咱们从京城回到这样的乡下,当初,咱们周家、咱们古家在京城,是何等荣耀繁华!萧儿,萧儿,古家就靠你了,母亲就指望你了,你要争气!咱们京城的大宅,咱们早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古萧不停的点着头,周夫人低下头,盯着古萧说道:
“萧儿,你要用心!那些画,那些没用的东西,就丢开吧,你父亲十三岁就中了解元,你今年十二岁了,明年,你要给母亲考个解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