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多少还顾及着沈寒天还在外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轻轻勾起嘴角,眼底的薄冰渐渐厚重,她声音轻柔,半点听不出不快,缓缓道:“既是母亲的意思,儿媳自然依从。”
开玩笑,那是沈夫人自己的女儿,她都不心疼了,轮得到丹娘瞎操什么心?
丹娘是很同情沈迎安的婚后悲惨生活,但不代表她是个圣母,总想着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她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见丹娘没有反驳,沈夫人心下痛快,索性将话说得更直白:“上回子你去杜家的事情,迎安已经与我说了,我晓得你是心疼妹子,是一番好心,但你须得明白嫁出门的女儿当以夫家为重,你妹夫也不过是纳了个妾而已,若是这般容不下,传出去了于我们沈府的名声也不好听,对你更是大大有弊。”
沈夫人叹了一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丹娘看得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哭,所谓的拭泪不过是做给她看的动作罢了。
见丹娘没有上前劝说,沈夫人的戏有点演不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好了,我是拿你当亲生骨肉一样的疼,才与你说这些个掏心窝子的话,你莫要心里怪我就好。”
丹娘笑容不改:“怎么会呢,母亲都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拿妹妹的事情来说给我听,好让我长长记性,这般心意儿媳记下了,定会好好学的。”
沈夫人喉间一哽,有些说不下去了。
望着眼前这年轻女子灿若春花的笑容,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偏偏又说不上来。
“你明白就好。”她顿了顿,“说起来你府里也有两位姨娘,之前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些,你到底年轻,不晓得事情的严重,那会子你娘家蒙难时你还小,不记得也是有的。你须得记住,君恩在上,贵妃娘娘赐予抚安王府的妾室自然不同于其他妾室,你怎能这般对待?”
“万一要是传出去了,惹得寒天不悦倒是其次,要是让宫里的贵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给沈家惹祸?也多亏了你这两位姨娘不是什么嘴碎子的人,倒还能捂得住。”
沈夫人柔声笑道,“我的儿,你听娘一句劝,便是她们俩再如何得宠,再如何贵重,那也只是妾室,越不过你正房奶奶的。你何不大度一些,做出点贤良的姿态来,也让寒天对你更加倚重信赖呢。男人么若是有这个心思,女人多半是拦不住的,何不讨他个好?”
这些话听得丹娘一阵怒火中烧。
难怪人家常说,人心隔肚皮呢。
先前与沈夫人打交道时,她还没觉得对方是个如此难缠的角色,只道是她为了沈家大局着想,当初不得已将他们夫妻单独留在云州。
如今看来,沈夫人的骨子里透着的是简单粗暴的恶臭。
她看不惯女儿在夫家为了自己发声争取,也看不惯丹娘在府里横行霸道,总要跳出来指点一番。
还拿贵妃说事呢
丹娘低头,指尖揉了揉,笑道:“母亲可知,贵妃殁了后圣上连她的身后事都草草了事,该有的一应赐封全无,朝野上下无人敢为贵妃说一句话,哪怕是贵妃的娘家按理说,圣上原先那般宠爱贵妃,当真是叫人羡慕,为何贵妃殁了之后却是这样的境遇?”
沈夫人渐渐地笑不出来了。
她一内宅妇人,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对朝堂之上发生的各种暗潮涌动也极为迟钝,贵妃之死牵扯的事情很多,但都没爆发出来,全都藏在底下。
只是沈夫人没察觉到罢了,她还想着用那两个姨娘给儿媳妇施压,好让丹娘别过得那么舒坦。
丹娘也是自己遇到了,才明白这世上真有那种不希望自己儿女过得太顺遂的父母,沈夫人就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