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见在三楼走廊处将楼下瓦子台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见到孔正庆让官兵冲上瓦子台,锦言和言云挺身而出时,她想冲下楼喝住,谁曾想承宽比她先一步上前。
她一直以为女儿娇养在家中,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看到锦言站在瓦子台上坚定地说出那番话,让围观的人都纷纷响应时,梅见好似想到了耿直的舅舅程国公,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脊梁笔挺,任何时候都不愿意低下头。
锦言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上一世别人就是欺负她没有显赫家世,让她咬牙吞下一个又一个委屈。
言云扶着她,感觉到锦言僵硬的身体在微微颤栗,她并不知此刻的锦言内心在错乱时空中的挣扎和忿恨,只能用简单的两个字安慰道“锦言,别怕。”
锦言走上三楼见到娘亲,立刻扑到梅见怀中,梅见搂住女儿单薄的肩膀,轻声道“阿言,若是外祖在的话,看到阿言如此耿直勇敢,定会为阿言感到骄傲。”
锦言以为自己会哭出声来,不料下一秒却嗤笑一声,自嘲道“若不是承宽哥哥,他拿着那块御赐令牌,恐怕我现在都被那官老爷给带走了。难道这天下没有权势就真的只能任人践踏吗?”
梅见轻拍女儿的后背,在锦言的耳旁轻声道“阿言,有娘在,娘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在余杭,老侯爷想为你和景玄订下娃娃亲时,娘和爹爹一口应允的原因。首先景玄这孩子的确很好,其次我和你爹的私心便是安远侯府的门第可以护住你。”
梅见的声音虽轻,但站在楼梯口的承宽却听得分明。
平日里柔和的他在这一刻紧紧握住拳头,掌心中的令牌的边缘深深嵌入肉中,他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
内心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如果我力量足够,比景玄更能护住锦言,梅姨,你会怎么选?”
清风楼内又开始歌舞升平,好似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般。
新来的贵客在跑堂小厮的引荐下走上楼梯,与承宽擦肩而过。
承宽木然地转身,一步一步向下走去。穿过热闹的大堂,跨过清风楼大门的门槛。
清冽的江风扑面而来,他仰起头明媚的春光映入眼帘,刺目的光亮让他瞌上眼睑。
在一片橙色光芒中,他看到当今陛下信步走入后花园,不言不语、不喜不怒却让除了太后之外的所有在场之人都自觉低下头双膝跪地迎接。让所有人心甘情愿臣服的,是他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吗?
承宽对着光亮处伸出手掌,风从指缝中穿过,那是自由的感觉,他微微眯着眼睛,慢慢握掌成拳,想抓住些什么,但不知能不能抓住。
“承宽,原来你在这里?”景玄明朗热情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承宽低下头,朝那声音方向看去。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烟蓝色的缎袍在春日阳光下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景玄朝承宽快步走来。
“我们去药庐找你,晚姨让我来这里碰碰运气,果然是知儿莫若母。你真的在这里。”景玄一把搂过承宽的肩膀,像兄弟般。
承宽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撇下景玄的手,抬手向上指去“梅姨带着锦言和言云,正在楼上雅间呢?你是要找她们吗?”
“哦,她们也在这里,真凑巧,但我和肃离是来找你的。”景玄俊朗的剑眉高高挑起,嘴边的笑意好似在等承宽询问「找我什么事?」
“你昨晚没回药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承宽从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