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5,吃饭了。”稀薄的榨菜粥从四四方方的铁皮口推进黑屋,一束光才射进来,立刻被关上的窗截断。
解晋躺着不想动,也没胃口。这里没有阳光,分不清时间的流逝,一个大喇叭过段时间就播放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劳改守则》。他醒了就发呆,困了就做梦,活得浑浑噩噩。
“1035,吃饭了。”
“1035,饭。”
“1035。”整个铁皮门被拉上去,狱警叉着腰,道:“禁闭时间到了,出来吧。”
真刺眼。
解晋手脚发软地走出去,这些天他鼻子似乎出问题了,除了霉味还总是闻到一股血腥味,“我需要看医生。”
“你没啥问题看什么医生?”狱警把解晋上下打量了一下,“每个从禁闭室出来的人都是一脸菜色。”
“我不舒服。”
“你就是吃少了,一天俩粥,还没吃完。这关了几天,能不发虚不?”
“我很难受,我要见我哥,你帮我传个话,不会让你白传的。”
“年轻人呐,怕什么死……你要传啥?”
解晋被重新带回监牢,原来的舍友不在了。他穿得单薄,风一吹浑身发冷,他裹在被子里睡觉,头疼,肚子也痛。
睡得错过了晚上的饭点,新来的舍友不欺负他,也不喜欢他,全当没这个人。半夜他感觉嗓子很痒,他好像感冒了,断断续续的咳,迷迷糊糊咳出一口东西。
七点不到被从梦中叫醒,胸口难受得像被打了几拳,解晋对光看了眼晚上咳出的东西,一块干掉的褐色血渍。
解晋不由得害怕起来,他一定是被打出内伤了。
他喝了碗豆浆,没糖,不甜。
用完早餐就跟着大部队去做早操,包括原地操和绕圈跑,解晋缓慢地跟着,外面出太阳了,他眯着眼看向太阳,冷天里太阳的光都是冷的。
一只乌鸦立在枝头。
“1035。”那个眼熟的狱警向他招手,解晋走过去。
“给你争取了一次电话机会。”
.
“喂。”解宜修挂断电话后才看到天海监狱的电话。
他顿时又恨铁不成钢起来,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这个弟弟冲动易怒,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鬼样子。
就算这次他不被关在监狱,他也在考虑把他关精神病院静养反省一段时间。
解宜修没有打回去。
他决定让解晋先为自己的冲动蔑视人命冷静一下。
到了探监的日子。
崔静带上保镖,在朋友陪伴下去距西台区七十公里外的天海监狱。开车一个半多小时,却被临时告知,她要探视的对象意外溺死在放风地的乌鸦水池。也巧,狱警发现时,旁边一只黑色的乌鸦在喝水。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那小伙子长得好看,我印象老深了,听说入狱当天晚上就和舍友打了一架,还以为会闹腾两天才老实。”警员一口大碴子音,言语惋惜:
“昨天那孩子在的时候还要找他哥。人家哥来是来了,可他是下午来的,那孩子上午就没了,上面瞒着不敢说。”
细节还挺多,崔静摇摇头,说了声:“谢谢。”
她不信。
她走出询问室,陈舒蓉在门口微笑着等她。她穿着一身鲜嫩的绿,清新淡雅,春天气息浓郁。手上指甲干干净净,她说因为要滑雪,长指甲不方便,卸掉很久了。
崔静那时故意问她:
“短甲也不方便吗?”
陈舒蓉笑而不语。
车开回中心城区,买了几身春季的新款,路过一家私人烘焙坊她们走了进去,面包师傅端着烤盘上货,色泽诱人的安曼卷和焦糖可颂,面包甜腻的香气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崔静最后是抱着一袋子面包、衣服回去的,又在幸福小区外的花店提了一束花。她将脸往大衣领口埋了埋,风中冷冽的气息清爽袭人。
陈舒蓉抱着她买的花,走在前面按指纹开了崔静家的门。
本地新闻频道:
“我市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父女间互残杀的刑事案件。范某先是持刀杀了其父私生子,随后杀了自己的父亲,用车将其拖拽数十公里余,最后到警局自首……被判处无期徒刑。”
崔静换了个频道。
薛以洁在厨房研究煎蛋,声音滋滋作响。
“静静。”陈舒蓉靠在她肩膀,拿着手机将视频给崔静分享。客厅买了新沙发。崔静接过来看得差点把她手机摔了,陈舒蓉更是捂住笑得压抑,笑声和愉悦的情绪毫无保留的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