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古楼出来以后,那漫长的十年里,虽然嘴上说着去扒拉张启灵出来是吴峫的事,黑瞎子到底还是又暴躁又抓狂又叹气地上了吴峫的贼船。
因为关皓,也因为自己。
家族血仇,兄弟情谊,还有他们家大少爷眼巴巴地坐在床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左右为难。
其实黑瞎子觉得自己完全能放下那些仇恨,人这一辈子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就算他可能多活了一个“一辈子”。
从汪家的实验基地逃出来的那天,他恨得想活过来又死去,恨得想以头抢地,“邦邦邦”的,在随便哪一块儿石头上撞得脑浆飞溅。
不好意思,那会儿他还没感受过“新中式现代化”的四合院儿,还没进化成现代人,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些封建的血脉基因在。
“以头撞柱”、血溅三尺,死谏以证清白呗。
他们家全死了,就剩他这一个,他不死很难解释啊。
黑瞎子真的撞了两下。
但他刚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没那么多牛劲儿,所以撞了两下人没事,脑袋倒是撞挺晕。
为什么他还活着?
黑瞎子不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像条气喘吁吁的野狗,满头血地躺在炮弹轰炸过,全是硝烟味的野林子里。
天空很灰,像雪地里机油热气腾腾地滴答下来,染成的那种灰。
很疼,他记得。
他确实求死,但是太疼了。
...要不晚点下去解释?
你看,我又不是没撞,我这是没撞死,往大了说,家族的仇得报吧?
那往小了说,我个人的仇也得报吧?
这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他闭上眼睛,说没人出声我就这么决定了。
等了一会儿,他说,没人出声,那我再等等。
最后他说,我太累了,我要睡一觉。
醒来还没死,那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我。
...
天王老子都管不着我。
...
在没见识过吴峫同志的言灵以前,对这件事,黑瞎子一度纳闷过,他心说老子这嘴开了光?
说管不着就真管不着,跨擦就跳出生死轮回了?
“我怎么还没死?”
黑瞎子感到纯粹的纳闷,他开始倒查自己的家族史,顺杆摸出了长生,陨石,和汪家的事情。
当然,报仇的事情也在齐头并进,直到现在,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关于“齐”的故事,他以前和小关聊过。
至于报仇、反击汪家的事,吴峫是个爱写笔记的人才,人才的笔记里会写。
那叫个详细。
...
那说到笔记的事情,那本吴峫的笔记,关皓拉着黑瞎子偷偷摸摸去雨村里看过,看完就说了一句话。
从始至终,贯穿人生的。
“卧槽,牛逼。”
就是撤的时候,关皓没站稳,撞到了柜子。
看大门的哑巴张耳朵贼灵,直挺挺就操刀过来了,他都认出来了,还给他俩当贼打。
那不能啊,当他们情侣组是吃素的?
关黑当场撸袖子二打一,仗着月黑风高夜,再加上哑巴张刚从大门里出来营养不良,愣是给打赢了,还给丫捆起来了。
按理说应该捆绑堵嘴一条龙,以防张启灵一嗓子喊出胖子和吴峫,那可就是三打二了,但黑瞎子说不用堵嘴。
他挑衅一笑,说哑巴能当着吴峫的面儿喊救命,他当场脱了衣服出去裸、
关皓眼疾手快地捂住黑瞎子的嘴,眼睛瞪得溜圆。
“诶!”关皓轻声斥了一下,骂他:“什么话都敢说,你不像话!”
凶完以后,关皓一愣,犹犹豫豫地放下手来,看了一眼被捆在地上,双眼黑黝黝地瞪着他俩的小哥。
默了默,关皓幽幽道:“那个...我的意思是,小哥,我也陪一个裸奔,你能叫一声救命给我听听吗?”
张启灵呼吸平静,眼皮一砸,重重地闭上了眼。
黑瞎子咧嘴笑得很嚣张,走的时候,悠哉悠哉地在哑巴张额头上贴了纸条。
他写,“老同事携家属到此一游。”
关皓默默在后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