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最终，他还是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安祈禾背靠一扇屏风，右手边是包间的隔墙，左边是紧紧握住她座椅扶手，半蹲在地上的陆也昼，他高大的身躯将她堵在这一方空间中，强势的气息让四周空气都变得逼仄。
但和那股挡不住的强势气息截然相反的是他既慌张又低落的双眼，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安祈禾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沈一眠说他是条流浪狗。
他因为半蹲，视线变低，看她的时候是微仰着头的。
是挺像条流浪大狗的……安祈禾莫名这么想了一句。
心思一岔，就跑偏了，听到那句对不起，安祈禾回神时，冷静了许多。
她原本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
“我说过，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能理解你，换了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一举两得，甚至一举多得，如果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会觉得你很聪明很厉害，运筹帷幄。”
“我不舒服的地方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和你联姻，你赢了舆论，我爸赢了股价，我呢？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看起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她说到喜欢的人时，像在说一座山，一朵云，一片海，一棵树，像在说任何客观存在的事物，客观得让陆也昼心酸。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或许说过，或许没有。”
她真不记得了，放在茶桌上的手无意识抬了抬手指，轻点桌面。
“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是可以继续和你走下去的。”
陆也昼形容不出来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体温仿佛在一瞬间流逝，低温冻结心跳也冻住思考，他用了力地想，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半晌，他傻愣愣地来了一句：“你没说过。”
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的是什么屁话。
好在安祈禾没有在意他这番似控诉一般委屈的话，她垂着眸子思考了一会儿，说 ：“我知道我真正在意的点是什么了。”
“既然我的感情被放进了一个利益共同体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感情也可能因为出现更优先的某种利益，而成为一个舍弃选项？我不能接受这种可替代性。”
“我其实想过，如果我是当年的你，我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结果是，我想不出来。所以，你把和我结婚这件事摆上谈判席，我不会怪你。不管是当初结婚，还是今天晚上，你的做法我挑不出毛病，但我就是很难受。”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态度，但直到这个时候，陆也昼才真切地感受到，安祈禾是真的不在意了。
她说她难受，可是她眼明如镜，那里没有一丝难过，有的只是理性冷静，她仅仅是在陈述她曾经有过那样的情绪，她将伤口举到他眼前，不求安慰，不乞垂怜，只是单纯地为他解疑答惑：你看，它就是这么来的。
她是真的放下了，温柔的话将他千刀万剐。
陆也昼觉得很堵，不知是鼻腔喉咙还是心脏，冰冷的血液却汹涌澎湃，像撞击礁石的夜海，风浪卷起尖碎的冰，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