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抿着唇，“是。”
“就不能多为自己着想着想吗？”方叔叔苦涩的看着她。
陆铭碰了他一下，他没有什么表示，摇了摇头，把陆铭的手拿开。
“夏夏，你看着我。”
容夏敏锐的察觉到方叔叔可能要说什么她不想听的话，她不想看过去，可是最后，容夏还是看了过去。
“方叔叔……”容夏犹豫着开口。
“我并不抑郁，我没有抑郁症……”容夏试图解释，“我自己很清楚……”
“夏夏，我并不是想要和你说这些。”方叔叔的声音很温和，容夏的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不想让他讲出来的想法。
“夏夏，你真的是因为很爱很爱他们，所以才会这么努力的成为他们的乖孩子吗？”
容夏的眸子颤了颤。
“方齐，够了。”陆铭低声呵斥。
方叔叔摇了摇头，“陆铭，你先别管，我要跟夏夏说清楚。”
容夏低着头，不发一言。
“夏夏，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们吗？”
“是因为太爱他们了，所以，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不会计较，是这样的吗？”
容夏的唇动了动，最后没有还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有些难堪的低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小半张脸。
方叔叔继续开口，“夏夏，其实你自己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容夏的声音很轻很轻，“所以呢，方叔叔，您想和我说什么？”
“夏夏，他们不是你的责任。”
“你也没必要为了他们这样付出自己。”
“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方叔叔说着，眼睛突然就红了。
“我知道的夏夏，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么多年了，夏夏，你再不认清楚自己，你觉得，你还能改吗？”
容夏笑了一声，“也就十几年而已。”
“所以，十几年的习惯，你可以说改就改吗？”
“你是不是还想继续付出，直到死？”
容夏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别当做没听见的样子，夏夏，我知道，你在听。”
“当初那个实验，是不是让你遗忘了感情？”
容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她一字一顿，“是，我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方叔叔和陆铭的心脏都猛地疼了一下。
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溢出来的痛意。
“夏夏，你不是疯子，你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孩子，别这样说自己……”方叔叔的嗓音有哭腔。
他不想揭开容夏的伤疤，可容夏就那样放任伤口，不做包扎，似乎等到血流干净之后，她这个人也该消失了。
容夏低声笑了。
“可我确实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啊。”
容夏当初在那个实验室，被称为最完美的实验品，结果出来之后，除了记忆力更强了些，有了超级厉害的身手，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以外，其它的症状，好像都很轻很轻。
可后来，让人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出现。
为什么容夏会被称为最完美的实验品呢？
被训练身手的所有孩子，因为那奇奇怪怪的药剂，就算刚被抓过去两三天的孩子也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恢复感情。
而容夏，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失去。
她仍然对着每个人都眉眼带笑，乖乖巧巧，她对着每个人都礼貌温和，她那么爱她的家人，为了她的家人，自己把自己打造成了洛城圈子里面的完美千金，她为了朋友，为了救人，连牺牲自己都毫不在意……
她那么有情有义，谁也不会觉得这样的容夏是一个丧失感情的人。
可是，每一次的检查结果都是这样。
纵然容夏表面那么好，好像把她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可是……可是，她只是在其中摸清了一种……路线。
说起来其实可笑，一个因为药剂丧失感情的孩子，竟然能在这十几年，都让人觉得她有情有义。
“我是一个怪物。”容夏轻笑，笑容干净又纯真，二十岁的女孩子，本该青春活力，可她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容夏其实自己都快要把自己骗过去了，再加上这些年来的治疗，加上她自己的执念，其实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太多。
她在抵抗那药剂让她丧失所有感情的同时，努力去想着家里人对自己的好，努力给自己洗脑。
那药剂的作用很强大，连容夏自己给自己的洗脑也一直被她记着。
直到后来，她想起来家人，已经不会觉得很喜欢很喜欢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之前，那么爱自己的家人，爱她的父母，爱她的哥哥，可是，以前的所有记忆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再想起来，心里已经不会有任何波动了。
那让容夏短暂的觉得恐慌。
后来她自己给自己的洗脑成功，于是……容家得到了一个比前段时间“更好”的女儿。
容夏也想要改变过的。
可是，她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到自己的感情了。
甚至喜怒哀乐好像都因为药剂的效果而消失。
这十几年来，容夏一直骗着自己，连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所以，前世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才会让她偶尔会觉得很难过。
毕竟，十几年的治疗，如果没有一点作用的话，也说不过去。
但是在后期，之前那个丧失感情的容夏好像又慢慢回来了，但又不是完全回来，心里强烈的期望，和药剂对身体的伤害，让容夏一度觉得，她大概就只能成为一个疯子了。
所在，在前世死之前的那段时间，容夏变得更加无理取闹，更加任性妄为。
死的时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解脱。
因为她当时已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因为什么而存在。
她能支撑着从实验室里面平安回来，就是为了她的家人。
可是他们伤害了容夏，抛弃了容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