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稠地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走在宋欣前面的人步履沉稳,目标明确,一看就经常出入宋府。宋欣小心翼翼地跟着,心却紧张地砰砰直跳。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大半夜的,大伯叫他来所为何事?
这个人对宋氏祖宅如此熟悉,父亲和哥哥知道吗?想起宋宏天,宋欣的脚步不自觉又快了几分。眼看着他走进了大伯的庭院里,她没有再跟下去。
直到大伯的那道屋门开了又关,宋欣才压着身子一步步挪过去,蹲在了窗户旁的砖墙下。
屋内的光线很弱,但不妨碍宋欣听到从屋内传出的说话声。那人说:“……宋宏天的胃部发黑,可以确定他已经中毒一段时间了。但他的致命伤是在脖颈,他的死因应该是窒息,在毒发的时候被人活活掐死……”
宋欣冷汗直流,她捂紧自己的嘴巴以防发出声音。可突然之间,她感到呼吸困难,好似自己也被人掐住了脖颈。她倒抽一口冷气,咬住自己的右手食指的中间关节。她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几乎要咬出血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宋欣怕自己呜咽出声,可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怕被发现,但她夺门而逃,她再也受不了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入看不见的深沉的夜色里。
她跪了下去,指甲掐入深褐色的土壤里,被她咬在嘴里的食指殷出了点点血迹。她大声痛哭着,不明白是谁这么残忍?究竟是谁这么痛恨她的父亲,下毒不够还要活活掐死他。
最后,她游魂一般的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一头栽到床上,浑身没有力气。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她一宿都没有睡觉,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她就觉得噩梦会接踵而至。
等到她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被一层厚厚的被子牢牢地压在床上,她难受的厉害,头痛,口干舌燥。
“小姐,你醒啦,快来喝口水。”一直伺候她的张妈说。
“张妈,我怎么了?”宋欣的声音虚弱地几不可闻。
“小姐发烧了,这都快睡了一天了。”
宋欣闻言望向窗外,果然外面的夜色再次覆盖了下来。
“小姐,喝点粥吧,我去交代人煮粥。”
半个小时后,房间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可口的小菜与香糯的粥,宋欣搅了半天后尝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她胃口平平,也不觉得饿,但她还是一勺接一勺地喝下去,她喝完后扔下勺子就走,精致的小菜一口没动。
“大伯。”宋欣叫道。
“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宋欣愣了一秒,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家里没有其他人,下人们只能来跟我说,不过欣儿你的脸色确实不好,好好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伯……”
“欣儿,昨晚是你吧。”
“是。”原来大伯都知道,宋欣咬住嘴唇又想哭出来。
宋宏达的眼底充斥着痛惜,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欣儿,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先别告诉你哥。”
“为什么?”宋欣不解。
“长老会议刚刚结束,你哥哥夺下了最高位。你知道的,如果他夺不来下,那么我们立刻就会被豺狼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他夺下来了,但依旧不能放松,他近期要做的事太多了。欣儿,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宋欣哑口无言,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再等等,等你哥哥从西都回来,等大伯把人查出来,你父亲的事再告诉你哥哥也不迟。”
“好,我听你的,大伯。”
“好孩子。”宋宏达张开怀抱轻轻搂住她,“这几天辛苦你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宋欣安静地依偎着,擒着眼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第二天一早,宋欣就急切地盼望着宋育的归来。但她没有等到宋育,回来的是赵云启。一整天过去了,宋育都没有回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赵云启那里。
“云启大哥,你知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他没有说,但估计一时儿半会儿不会回来。”
赵云启说的是不会回来,宋欣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哥还有其他什么要办的事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赵云启的否认一下子击垮了宋欣,她垂下头去,显得非常无力。
“怎么了吗?有事的话,你或许可以告诉我,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从没有见过宋欣这般焦急与严肃,在赵云启的印象中,宋欣总是温和的,笑着的。
“也没什么事,我等我哥回来吧。”宋欣勉强地笑笑,脸上是遮不住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