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厨房,站在岛台的水池边,点了根烟,眼神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深邃。
过了一会儿,他在水池里点着烟灰,突然说道: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是表哥自己想留在北城?”
“他是真的想要往上爬,还是竭尽全力地在感激你?”
“表哥很多年前曾跟我说过,他很羡慕我有爱我的父母,而他的父母什么也不是,甚至被人不耻……”
“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充当的角色,是姑母,是导师,是唯一在他为数不多的家庭温暖里,给过他那么一点关怀的人。”
“是他自己说他想走那条路了?还是你自己找的借口?”
江尧斜了陈兰一眼,看出她的疲态和眼里忍着的波澜情绪,继续道:
“……妈,放过你自己好吗?”
室内静寂,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句话,直接让陈兰红了眼,心里又酸又涩。
“是我不想放过我自己吗?是他们不想放过我,你没有了权利,那些躲在阴暗的老鼠,谁都恨不得上前来咬上几口,将你吞食入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房子被入室盗窃多次?你觉得是谁?我跟你说,谁都有可能!”
“这么多年了,我们在这个里面,已经从上面到了国企,你见谁放过我们了?”
“你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她面容显得苍白,几乎没什么血色,唯有双唇还保持着淡淡的红。
”你说你想结婚,你说你不想让她知道。
你究竟是为了瞒她一辈子才来劝说我放弃这件事,还是真的为我和你表哥着想,才半夜跑过来跟我说这些?“
可能是陈兰的歇斯底里,也可能是她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同他谈了这么多他们之间一直闭口不谈,只有陈述在中间传达的事。
江尧感觉的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发凉,他抽着烟,来回在岛台旁踱步。
余光里,是掩面痛苦的母亲,是剪不断的寻仇、复仇。
他和母亲向来和平,甚至在一起时,只会谈论家常,从不涉及到更深入的工作。
所有的事情,都是经过陈述,似乎是以此来掩盖他们母子之间单纯的亲情。
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就这样欺骗她自己,也欺骗着他。
可谁又真的对得起谁,都是皇帝的新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尧仔细回忆着关于那件事所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心中的那份酸楚,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感受不到的地方。
这个社会多得是不能讲理的现象,可他仍然不愿相信,只有深陷其中,才能维持平衡。
想到苏裕初住在老房,他接到被盗窃的警察电话,频频打不通苏裕电话,以及看到家里几番盗窃后的心慌……
”可以像简国海那样,去国外。你想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你想不想,愿不愿。“
他夹着烟,走过来,将烟头杵灭在水池里,将”你“字着重了又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