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宫墙之上的自罪陈词响起,这天下百姓想要讨的公道,一一有了归处。
坐金椅穿金袍的万民之主,是祸害万民的罪魁祸首。
被悬挂在空中的奸臣,亦不无辜。
若细想,却也只是这失控皇权下滋生的刽子手而已。
一辆马车驶入人群,数辆装满石子的板车紧随其后,一筐筐石子抬到了百姓之中。
旬湛带着夏域走到马车前室,抓了一把石子递到夏域手中催促。
“说了让你扔扔着玩儿,你快扔。”
“等会让旁人扔了这头一下,上头那位便不记得这疼痛是谁给的。”
夏域最终将遮住大半张容颜的宽厚帽檐掀开,站在这万众瞩目之所。
他非罪人,他亦是受害之人。
他无需遮掩自己,他可堂堂正正立在这人世之间。
手中石子自夏彻手中砸在夏弘头上,昔年苦苦求生一幕幕回荡脑海,夏域却嘴角含笑。
这阴霾砸即将被砸破,夏域没有不喜的理由。
旬湛借着大氅遮掩,紧紧牵住了夏域的手,笑着看向这周遭跃跃欲试的百姓。
“今日这石子管够,你们的仇与怨,尽情挥洒。”
话落,这些个恨夏弘到骨头发疼的人,开始蜂拥着朝箩筐所在之处走去。
一支锋利袖箭先于百姓的石头而出,落在那随风摇曳的缰绳之下,将被悬挂空中的奸臣射了下去。
够了,一切都够了。
他的夫君,不当再多受一丝伤害了。
他的夫君不觉疼,可答应了他不会受伤的夫君,要守诺。
“沈烬墨,沈烬墨掉下去了,快将他挂起来。”
旬湛回首看向那逆着人群离去的青色身影:“先处置完这昏君,这皇宫之内人人皆是恨沈烬墨入骨之人,难不成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是啊是啊,我们先处置完这昏君。”
石子蜂拥而至,或落空,或砸在龙椅上,或砸在夏弘身上。
如雨点般的疼痛并不致命,可细细密密的疼痛,以及来自夏弘眼中蝼蚁的欺辱,磨身更磨心。
夏弘不想再活。
失去嘴唇张合自由的夏弘,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低头,同身着白衫的夏彻对视。
夏弘亦未在夏彻眼中看到一丝欢愉。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大获全胜,却无一人欢喜?
为什么这些人坐上了这权力之巅拥有天下财富的人,却无半分轻松?
既然他们不爱这权力,缘何要夺他的皇位?
莫不是,他们是真心爱这片山河之下,宛若蜉蝣可随意玩弄的百姓?
哈哈哈哈…
无声讽笑,笑这些人的驽钝与愚蠢。
这百姓有何好爱?这山河有何好爱?
人不为己,方得天诛地灭。
夏彻愚蠢,嫡系一脉的每一人都愚蠢。
数不尽的石子顺着夏弘的口,被夏弘生生吞咽。
身后走出铁笼的饿虎不断跳跃,身前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天下百姓。
隐线被虎爪拨断一根,摇摇晃晃的挣扎之间,那把夏弘执迷一生的龙椅掉落在宫墙之外,粉碎成块。
“是老天爷夺了他龙椅,我们砸死他。”
“砸死他,我们要拥太子殿下当我们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