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陈萝伏案将最新的诊脉手札重新看了一遍。
一字不错,一字不落。
可且乱且杂的脉案,完全得不出一个定论。
陈萝压根无法断定到底是这中毒之人的脉象本来就是这般杂乱,还是这些郎中,无法诊断出真切的脉象。
抬手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陈萝指尖冰凉且沉重,依然感知不到这般细腻的波动。
透过窗户看向神都所在之处,陈萝眼眶已经泛红。
她想活的。
认真看向每一份手案的每一瞬,都是陈萝对生的渴望。
仰头,将眼泪逼回眼眶。
低低呢喃,藏着的是无限遗憾。
“殿下,对不起,不能陪您回家了。”
一身为桥,能助她的殿下扶摇直上九重天,能替这天下留下一个明君,能生下一双儿女陪伴夏彻余生。
是不是,也算不得太遗憾。
药包拆开,指尖沾染丝丝药粉浸入茶汤中。
一口饮尽茶汤,陈萝坐在太师椅上,逼迫自己沉浸在毒药发作的每一个瞬间。
握笔写下的每一个字,伴随着毒药发作,开始变得凌乱。
红日初升,陈萝已经虚脱到连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
再多提神的药丸皆以无用,陈萝拿着银针扎了数次,才扎在那命脉之上,强行提起了最后一股心力。
细细将所有症状再度瞧上一遍,陈萝重新握笔,将解毒之方于纸上落下。
轻扯摇铃,管家轻敲房门后,推门而入。
瞧见陈萝这容色苍白、青丝尽湿、唇角染血模样的那一瞬,管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夫人…您…您…”
将药方往前推了推:“药方已出,誊抄之后递往各处医馆,百姓诊治的所有汤药银两皆从萝园出。”
“若银两不够,我所有衣裳首饰可尽数当掉,这宅子也能卖掉换银子。”
“药物统筹发放尽数交于周将军手中,你们…凡事都要听周将军调度。”
管家匍匐跪地接过药方,一切,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们重病缠身的夫人,来日必为大夏皇后的娘娘,以身试药将活路还给了定西郡百姓。
“莫要耽搁,快些去,在找人来替我换一身衣裳,待到我梳妆打扮之后,再将安安和宁宁一道带过来。”
前病未愈,折损过度,又添新毒,陈萝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就算她师父在世,她也没有一丝活路了。
换上干净衣裳,喝完那熬制好却注定没有任何效用的汤药,陈萝靠在床上竭力让自己瞧上去精神些许。
“阿娘…”
“娘亲…”
两个小萝卜头蹦蹦跳跳的朝着书房跑来,朝着陈萝行礼之后,自顾自脱了鞋子,爬到了陈萝怀里。
轻轻在陈萝怀里靠了一会,怕把陈萝给压坏,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陈萝身边,替陈萝暖着冰凉的手。
“娘亲,周叔叔说您吃了解药,今天是不是没有昨天那么痛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