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楼儿,写不出书信上那般柔情蜜意文字。
夏弘靠着一场虚伪的谎言,圆了舒太医那支离破碎的求之不得,却也将舒太医扎得千疮百孔。
脑海骤然回荡的,是钟元元于树下的那一问。
“小舒,先夫于虎口将你和师姐救下,你们曾说自己这一生所求为悬壶济世,你们如愿了吗?”
原来,从来不是钟元元不愿拉他这一把。
而是他这样人,压根无法被拉。
低低呢喃,尽是失落之意:“你…你缘何连做梦的机会,都不给我?”
“医圣已死,人是陈萝亲自埋的,作为医圣唯一嫡传弟子陈萝,如今正因救人中毒而缠绵病榻。”
“你这般醉生梦死的日日沉沦,就算到了那九泉之下,医圣亦不会见你一面。”
舒太医独自流了一场绝望的泪,内心弥补的执念支撑着他从绝望走出。
他当弥补初心,弥补世人,也当弥补他与楼儿唯一的徒儿。
是的,是他与楼儿的。
“我们的徒儿,现在身处何处?”
“你我连这地宫都出不了,何谈救人?”
舒太医从地上爬起:“如今阖宫上下皆在找沈大人,老夫,自当有法子让他们知道沈大人身处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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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今岁冬末迎来了极难得的艳阳天。
陪着两个小萝卜头说了一阵子闲话,又将两人近来功课看完的陈萝,躺在软榻上晒着日头闭目养神。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
“夫人,我家那口子撑不住,求求您救救我们…”
“夫人,您不救我们,这定西郡的百姓,都只有一死啊…”
……
半睡半醒之际,陈萝被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骤然惊醒。
睁眼,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晃了晃脑袋,熟悉的无力与酸疼席卷直觉,陈萝迅速掀开身上的毯子,撑着桌椅走到柜前,将一瓶提神药丸拿在手中。
推开房门,碎金日光之下,萝园展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陈萝直朝大门而去,韩洲留在萝园林的护卫,直直跪在陈萝跟前。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论生出何等异样,都必须保陈萝安然无恙。
“贵人,这外头危险,您不能出去。”
绕护卫而行:“他们都是我与夫君的子民,有何危险?”
数十将士组成一道人墙,不允陈萝朝着大门而去:“娘娘,您真的不能出去,外头实在太危险了。”
陈萝忽然慎重:“到底发生了何事?”
“城内前几日忽然有百姓出现呕吐之症,如今正在排查缘由,您放心,能控制住的。”
若真能控制住,若城内郎中真有法子,这些个家中不缺余粮的人,又怎么会求到萝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