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沈烬墨同舒太医印象中的并无差别,沉冷严厉的话语,在提及夏弘之时,不见得会柔和,但会比别的话缓上几分。
而夏弘这面对旁人威严万分的人,瞧向沈烬墨的眸光,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慈厚与依赖。
早已知晓真相的舒太医,这么些日子瞧下来,也不得不感叹两人这演技,也是独步天下。
“前几日动怒太甚,吐血太多还未有温补回来,等到过了这一阵,就当好起来。”
沈烬墨盯着舒太医瞧了好一阵,意味深长道:“舒太医近来人逢喜事?”
舒太医闻言心头一个咯噔。
夏弘昨日让医圣给他写了一封战书,说是要同他比试谁能更快将解蛊之法研制出来。
他们两人好的那一阵,便时不时有这般比试。
如今重修旧事,舒太医甚至觉得自个儿也年轻了起来。
可夏弘作为他的主子病重难愈,他确实不该有一丝欢愉。
找不出解释之言,舒太医便低头躬身不语。
沈烬墨的目光越过舒太医,看向藏在龙床周遭贴身护着夏弘的暗卫。
稳步走出内院,沈烬墨又瞧见六个宫人一道抬着一冒着寒气的浴桶,朝着寝殿而去。
若非夏弘昏睡,此等抬冰之事惯来都是要避开沈烬墨的。
找了个御前侍卫前问了几句,沈烬墨循着夏弘那夜前往内狱路,不紧不慢的缓缓走着。
一声虎啸传来,沈烬墨调转步子,穿过那片在冬日依然欺霜傲雪的竹林,停在了一方矮草跟前。
缓缓倒下身子,又缓缓从雪地中站起。
沈烬墨闭上眸子,脑海里浮现出从此处回到金殿,却能避开所有耳目的路径。
连日风雪将太多可能存在的痕迹掩埋,沈烬墨走得极慢,深深吸入的每一口气,都会被逼着在他鼻息之间停上极久。
脚下步子停住,目光落在一抹被冰雪反复稀释之后的淡粉之上。
是血。
是被凛冬冰冻的血。
是从夏弘口中吐出的,被燥热催出的鲜血。
沿着这条路重新回到金殿,正好同端着铜盆的大太监目光撞在一处。
唇角浅勾,沈烬墨替大太监将那掉在地上的铜盆捡起,稳稳放在了大太监手中。
这蛊是沈烬墨下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用那些来刺杀他的刺客,尝试了数十次。
没有人比沈烬墨更了解这蛊虫的习性。
自夏域入宫侍疾被拒之后,沈烬墨便明白夏弘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频繁入宫,一来是想让夏弘多瞧瞧他,是希望夏弘能多生几次怒,多被折腾到生不如死几次。
更重要的是沈烬墨想知道,那股冥冥之中存在他却一直拿捏不住的势力,到底在何处。
今日瞧见那些不知来处的暗卫让沈烬墨觉得,他有必要再以身入一入局,才能彻底拿捏住这这股势力,以防来日给夏彻留下过大的弊端。
“皇上担心这皇宫有人要刺杀我,近些日子会拉上我演上几日戏,你们记得护住自己这条小命。”
保命的言语,在人人自危的皇宫之内背着夏弘流窜的很快。
等到沈烬墨踏着这场从天降的暴风雪进入内狱之时,这镇守内狱的御前侍卫都已经听到了风头。
拿着钥匙将内狱的牢门打开,沈烬墨站在盘腿打坐的沈骏跟前。
将牢房钥匙扔了进去:“侯爷,好戏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