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雪虽比江南多了几分刚强,可同定西郡的刺骨肆虐相比,下得再大,也少了席卷一切的狂妄。
今夜元宵夜,明日便是沈烬墨同夏弘交出答卷的日子。
是要无人可与之匹敌的权力,还是亲踏山林去走那注定寻不到人的旅途?
从岁一官复原职的圣旨落下至今,一批接着一批的暗卫被派往事发之深林,一次次上呈的密信都在告诉沈烬墨,选择后者毫无意义。
躺在谢南星曾经躺过的摇椅,呆在谢南星曾在无数个夜晚,枯坐着等他归来的庭院,沈烬墨将手里燃着的灯笼提起。
手里提着的寿星瞧着有些年头,但因着被保护的很好,在这寒风凌冽之下,依然摇曳生辉。
今夜无月,神都的雪同定西郡也必然不是同一场。
沈烬墨一时之间找不到他同谢南星的连接之点。
失了陪着谢南星一道瞧热闹这个事,沈烬墨现下已经极少在这神都露脸。
韩淑是在去岁除夕的前一日大胜归朝,今夜乃是皇宫大设庆功宴之时,沈烬墨也未曾露脸。
不用理由,也无需给任何人交待。
如沈烬墨这等奸佞之臣,迁怒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若非韩洲死在谢南星怀中,若非他被福喜所伤无从守在谢南星身侧,谢南星此时就当好好陪着他一道赏风赏雪吃元宵。
今时的忠勤侯府,于奸臣沈烬墨而言,当算仇敌的。
至于这朝堂上的一应政务,的确如夏弘所言,多数交由沈烬墨和旬相一道商议解决。
若非是那等覆灭山河之重事要事,亦或者那等同银子相关的事,必然不会叨扰夏弘分毫。
故沈烬墨虽在这神都露面少了,可其在朝野内外的影响力,却是有增不减。
人人皆想拜沈烬墨的码头,可这神都内外,已然无人能拜沈烬墨的码头。
墨平苍白着一张脸破开风雪,双膝跪在沈烬墨跟前:“主子,小主子的尸首在悬崖底下的石潭里找到了。”
定西郡唯一寄过来的信,还是陈萝去岁冒险送来的那一封。
若无不可控之事,他们不当再有任何书信往来。
像足了谢南星的尸首无人去捡拾,那就是谢南星其人,已经被韩洲找到了。
过去这般久,埋伏在神都的启令军还没有任何动静,那就必然是谢南星还未将血玉交到夏彻手中。
他的乖乖,应当在好好歇息了。
这一觉其实可以多睡一会,但也不能太过贪睡,最好睡到沈烬墨大胜之后,能将他轻轻搂入怀中的那一日。
明知谢南星已然转危为安,沈烬墨迟缓的怔了一瞬。
心口传来宛若针凿之感,酸疼到沈烬墨浑身筋脉,骤然麻痹了一瞬。
这般处境光是同谢南星这三字连在一处,沈烬墨就疼到出了一身冷汗。
一手捂住胸膛反复沉沉呼吸,寿星灯内灯油燃尽,黑夜褪却,沈府洒扫庭院的仆从从睡梦中醒来。
遮挡青砖路的风雪被清扫,簌簌之声传入沈烬墨耳中,沈烬墨压在胸膛的手收了回来。
沈烬墨依然疼,沈烬墨不允许自己适应这般疼,沈烬墨非要带着这般疼,踏上没有谢南星陪伴的每一个日夜。
而墨平就这样陪着沈烬墨,在风雪中矗立了一整夜。
“墨平,你说谢南星之前日日在家等我,是不是很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