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咄咄逼人,让夏弘脸上的宽赦之意化作帝王威严。
多杀一个忠勤侯,于夏弘而言易如反掌。
跪在人群中的沈烬墨从地上起身,阔步迎着韩侯走去:“这债韩侯想如何同沈某算?”
话音未落,韩侯手里的利刃快如闪电,趁着众人不备直接在沈烬墨手臂上豁开一道口子。
鲜红浸润墨色长衫,却让墨色更墨,青砖更青。
沈烬墨未有还手,反而回头看向谢南星,眸中是夏弘从未见过的疯。
他的忘衡竟然在以伤害自己,来求得谢南星的之宽宥。
河畔之人心思各异,韩侯看着剑刃上的鲜红,拧着眉头再度举起宝剑。
这一剑,直直朝着沈烬墨的胸口刺来。
这一剑,挣脱墨平和杨槐合力阻拦的谢南星,挡在了沈烬墨跟前。
沈烬墨赌赢了谢南星半局,夏弘微微侧身,今日的赢家只能是他一人。
泪眼婆娑,谢南星看着眼前的韩侯,有万语千言,最后能说的却只有一句:“侯爷,是我将韩洲带入猎场的,您若要杀,就杀我吧。”
不怪沈烬墨,孤注一掷力挺沈烬墨的代价便是,谢南星将所有因果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被泪水洗净的眼眸透亮,将那副苍白的容色,衬托到憔悴至极。
韩侯皱着的眉梢多了彷徨,转头看向那竹筏消失之处,下意识朝着身后退了一步。
那日从城门到猎场发生的一切,在忠勤侯府解禁的那一夜,便尽数传入了韩侯耳中。
沈烬墨不无辜,夏陵不无辜,夏弘更不无辜。
独独眼前的谢南星,这个一心对他儿子的谢南星,从始至终都只沦为了这神都勋贵的棋子。
谢南星蚍蜉之力,撼不动这权力的参天大树,不是他的错啊。
“南星,你为洲儿所做老夫看在眼中,老夫…老夫不怪你。”
眼眸紧闭,剑锋偏转,韩侯朝前大跨一步:“你是聪明人,洲儿缘何而死你我心知肚明,沈烬墨的命,老夫要定了。”
这神都曾愿意将儿子性命交付沈烬墨手中的韩侯,此刻彻底站在了沈烬墨的对立面。
韩洲的死,将这神都所有对沈烬墨心存奢望之人的心火,彻底熄灭了。
眼泪汹涌砸入青石地板之间,谢南星跪在了韩侯跟前:“侯爷,您要动他,先杀了我。”
是重复,是坚定,是视死如归。
韩侯握住剑柄的掌心,不住冒出湿润。
一直在夏弘银子遮挡之中的福喜眼见这番沉默,猛然一跃到沈烬墨跟前。
在沈烬墨下意识躲闪之下,那一刀划过沈烬的手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日光瞬息之间退散,绵绵细雨自天际落下。
行刺的福喜被夏弘的贴身侍卫死死踩在脚下,那双惯来含笑的眸子,此刻宛若一条阴翳的毒蛇,死死盯着沈烬墨手背上的伤从鲜红化作乌黑。